雖說是王氏管家,可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家長,是一家之主,怎會就成了吃閑飯的了?
時雍淡淡地看他一眼,“你除了一個月交幾個錢回來,在這個家做什么了?你身上穿的,嘴里嚼的,哪一樣不是我娘幫你折騰的?你嫌她拋頭露面開鋪子不體面,你怎么不嫌她做的飯,不嫌她洗的衣,不嫌她給你端的洗腳水燙腳啊?”
這丫頭的質問一句比一句厲害,宋長貴被問得啞口無言。
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可一時半會又反駁不了。
時雍知道以時下男子的觀念,很難來理解她的話,只能淺顯地告訴他。
“您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有一個婦人肯為你生兒育女,張羅家務,管你溫飽,你就好好珍惜吧。別整天嫌東嫌西,你要當真那么在乎別人嘴里的閑話,那你就去跟別人過!”
哪有閨女這么訓父親的?
宋長貴沉下臉來,“你這丫頭,沒大沒小……”
“娘!你來了?”
時雍故意轉頭,驚訝地叫了一聲,宋長貴連忙住嘴,懨懨地垂下眼皮,假意去喝茶,“我也沒有說什么。”
噗!
時雍快被他給整樂了。
怕媳婦就怕媳婦唄,自己都不敢開口的話,竟然想讓閨女去擋刀,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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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生來宋家的時候,一家人正圍在桌邊吃飯,有說有笑。這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瞧得周明生有些眼熱,王氏叫春秀去添碗筷,周明生看著桌子上的菜,咽了咽唾沫,沒好意思應承,只是把時雍叫到門外院子里,小聲問她。
“大都督同意了沒有啊?”
時雍揚眉,“什么同意沒有?”
周明生著急得很,“我說的那事啊?”
時雍假意不知,“什么事?”
“你——”周明生氣到了,微微低頭,只用兩只眼睛瞪著她,“阿拾,你不仗義。你不是沖我擠眉弄眼來著嗎?我以為你能說服大都督。”
時雍道:“回去等著吧。”
周明生微微一怔,“等是何意?”
時雍望天,“等就是等的意思。周大頭,你這么傻,你讓呂姑娘如何能安心嫁你?真是的。”
一提呂雪凝,周明生表情便不好了。
他嘆息道:“我娘本就不愿意我跟她在一起。出了這事,更是……”他又抬起眼,目光里露出希冀,“阿拾,你幫幫我,只要我去錦衣衛當差,事情肯定能解決了。”
時雍平靜地看著他,“你當真覺得你成了錦衣衛,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周明生重重點頭,“那是自然,誰敢惹錦衣衛?沒有人嚼舌根,我娘就不會阻止我了。”
癡兒!時雍淡淡瞥他一眼,“周大頭,你傻就傻在沒想明白。你不能娶呂小姐的最大阻礙從來不在你娘,也與你在哪里當差無關,真正的阻礙是你自己的心。”
“我?”
“你不堅定。”時雍漫不經心地瞥他,“若非你意志不堅,如何會受你娘左右?若非你意志不堅,周大娘又怎會逼你?你還不明白嗎?你娘能逼你,是因為你沒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實際上,無論你是誰,都阻止不了別人說你的是非,你好好想想吧。”
“啊?”
周明生一知半解,時雍卻不想再說了,沖他擺擺手,轉身就要回屋。
這時,院外傳出一陣馬蹄的聲音,兩人一齊望出去,只聽得“馭”的一聲,一個人影很快便沖了進來。
“阿拾。大都督叫你和宋大人過去。”
來人是朱九。
他臉上有些興奮,看了周明生一眼,走到時雍身邊,抱拳拱手行了個禮。屋里的宋長貴等人聽到聲音,也跟著出來,朱九又一一向他們行禮問安。
“宋大人,請吧,大都督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