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隨從,其中一個人正是時雍在烏家班見過的柴管家。
那這個中年男人是,烏嬋的親爹?
時雍一驚,來不及詢問,那男人愣了愣神,三兩步上得前來,當著烏嬋的面朝陳蕭深深地行了一禮,“下官見過少將軍。”
他說罷,回頭看了看擠眉弄眼的管家,再看看烏嬋。
“嬋兒,這是怎么回事?”
烏嬋懶得再復述剛才的話了,對那中年男人道:“打抱不平。”
陳蕭看她一眼,哼聲,“徐大人,令愛紅口白牙誣蔑本世子凌辱良家婦女,當眾問候過世的亡母,當真好大的家教。”
徐通一聽,頭皮當即就麻了。
這姑娘真是會為他惹事!
他一個戶部侍郎,聽上去官位不小,可是在皇親國戚面前就相形見絀了。這定國公府是他千方百計想要巴結的人家,她倒好,一通辱罵就把人給得罪了。
徐通看了看勢同水火的二人,上前畢恭畢敬地施禮道:“少將軍,這中間想來是有些誤會。小女自幼缺少管束……”
陳蕭看他一眼,還禮,“那是徐大人的家事。告辭!”
不給徐通說話的機會,陳蕭打斷他,帶著侍衛揚長而去。
烏嬋看著他那一副囂張的模樣,氣得握緊拳頭就想上去揍人,時雍好歹把她攔了下來,勸慰了幾句,她總算消了氣。
而徐通拉著一張臉,看她許久,終是重重一嘆。
“你給我進來。”
好有為父的威儀?時雍看了烏嬋一眼,沒有作聲。
這位徐通徐大人年約四旬,五官生得倒也周正,與烏嬋眉目間依稀有幾分相似,就是那氣度當真不像烏嬋的親爹,在權貴面前,毫無風骨可言。
時雍不便多言,指了指琉璃間,“我在那處看燈,有事叫我。”
烏嬋嗯一聲,叫彩云給那侑酒女使了銀子,便隨徐通走向走廊那一頭,大概是心里不安,她頻頻回頭看時雍。
時雍朝她微微一笑,擺手。
直到看不見烏嬋的影子了,時雍才低頭,看向那個細皮白肉的侑酒女。
“起來吧。再哭下去,天就亮了。”
侑酒女與青樓女子不同,一般不做皮肉營生,只陪食客做侑酒之歡,陪酒勸酒斟酒說話逗樂子,或為宴飲助興。但身處這種灰色地帶,女子很難不犧牲色相,不被男子褻玩耍弄。踏入這個行當之前,不論本意如何,大抵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說委屈,也不委屈。
時雍見那女子仍是伏在地上,肩膀顫抖得厲害,那細微的抽泣聲斷斷續續,但從頭到尾,她都不曾抬頭,也沒有說上一句委屈,哪怕烏嬋為了她同陳蕭打架,她都沒有發出半句聲音。
時雍搖了搖頭,“你這么不情愿,何苦出來做這個?是有什么苦衷?”
那侑酒女肩膀抖得更厲害了,但仍未抬頭。
時雍猜她可能是不肯讓她瞧到長相,覺得羞慚,輕咳一聲道。
“那我走了。你自去吧。”
……
回到琉璃間,趙胤坐在那里仿佛沒有動過,手上握了個酒盞,表情云淡風輕,星眸微闔,很是慵懶愜意的樣子。
時雍抬抬眼皮,坐到他的身側,“大人都聽到了吧?”
趙胤朝她看了過來,“嗯。”
“這個陳蕭也當真是——”時雍想到那日定國公府的事情,抿了抿嘴,“喝了酒,就不是個東西。大人就不該放他出來。關幾年詔獄,說不定就老實了。”
趙胤沉默地看她片刻,“他沒有殺人。”
時雍笑了起來,狡黠地沖他眨眼,“人人都說大人慣會羅織罪狀,大人說他殺了人,他還能活著走出詔獄么?反正大人的混賬事也不止這一樁,就當為民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