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再次上門是在趙胤離開的第二天。
吃過早飯,時雍剛準備動身去良醫堂,就見一輛馬車駛了過來,予安將路讓開,不料馬車竟停在了門口。
這次來的不止媒婆一人,還有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模樣,生得有些富態,臉上帶著笑,帶了兩個丫頭和一個婆子,邁入宋家小院先往四周打量一眼,眉宇間難掩驚訝。
魏國公夏夫人雖然知道趙胤要娶的是推官之女,小門小戶,卻萬萬料不到竟然是這般破落的人家,宋家胡同狹窄破舊,叫她好一頓折騰就不說了,看這房舍院落,分明就是窮家貧戶了。
“宋夫人,國公夫人來了,還不快出來迎客。”
王氏正瞅著這幾個人不知道干什么的,一聽媒婆的話當即笑爛了一張臉,擦了擦手,解下圍裙熱情地迎上來。
“往里坐,快!往里坐。夫人過來一路辛苦,阿香啊,快燒水來,給國公夫人看茶……”
“阿拾,你還愣著做什么?先別去師父那里了,過來陪夫人說說話。”
國公夫人大駕光臨肯定是有事情要說的,時雍沒有王氏那么樂觀,也沒有她那么緊張,不過該有的禮數不能忘,她低眉順眼地過去行了禮,乖乖地候在旁邊。
國公夫人瞧她長得清俊俏麗,是有幾分好顏色,但也不是當真的傾國傾城,無出其右的美。她屬實不明白趙胤為何要舍了高門大戶的小姐,要娶這么一個小丫頭。
夏夫人心中嘆氣,但臉上沒有露出絲毫嫌棄的表情,一直笑瞇瞇地看著時雍,不停地夸獎她模樣好,身段好,人又溫雅可人。
王氏被夸得人都飄了,時雍卻越聽越心驚。
果然,說到最后,待宋香將托盤里的茶水放好,國公夫人淺淺喝了一口水,斂了斂神色,笑著問時雍,“大姑娘可有去過慶壽寺?”
時雍心里一默,想到了慶壽寺的覺遠禪師,還有他為她推算的那個“坎上乾下,水天需”的卦象。
“不瞞夫人,陪大人去過一次的。”
她語氣溫溫柔柔,低眉淺笑,看上去人畜無害,國公夫人瞧她一眼,突然有些不落忍,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瞞姑娘,我拿了你和無乩的八字去慶壽寺卜吉,豈料,你二人八字男金女金,姻緣宮相沖相克、相刑相害,若勉強湊在一起,恐會多災多禍,家宅不寧,甚至惡疾纏生,不得善終啊!”
王氏的手腳仿佛被凍住了,如遭雷擊。
她下意識地問:“八字不合,就沒得解法嗎?”
國公夫人看了時雍一眼,“這個問題我也問了,覺遠大師道,念念無相,念念無為,一切事物皆有因果前緣,有所求則心生妄念,無求則無生,無為則無求。故而,以無為而為,方得安詳圓滿。”
后面那長長一句,國公夫人只是復述了覺遠的話,說來時眉頭也跟著皺起,似乎并不明白覺遠話里所指到底是何意。時雍聽了,心下卻十分了然。
這個和尚覺得她和趙胤八字不合,相克相沖,而上次卦象又顯示她會對趙胤造成影響,坎上乾下,水天需,那時說她的姻緣線在天家,姻緣婚配會帶來征天伐地之象。說到底,就是想告訴她,她不適合趙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