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聞言,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眸子,“我曉得這房子和鋪子都是花你的銀子買的,你若是不愿意,我也說不得什么。那我便和你爹要宋家胡同那幾間老宅子……”
時雍看她一板一眼地規劃和宋長貴分開之后的生活,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捏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抬起頭來,面對自己。
“你聽著。我喚你一聲娘,那你這輩子便是我的娘。我的,就是你的。不論我的親娘是公主還是什么人,這一點都不會改變,明白嗎?”
王氏怔愣,“你是說,這個鋪子……愿意給我?”
時雍無語地看著她,終于崩潰,“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就一個鋪子就把你打發了?若是我爹當真要休了你另娶公主,你不敲他一個黃金萬兩,不是虧大了么?”
王氏:“正經點!”
時雍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可太正經了。娘,你別鉆牛角尖了。我爹心里有誰我不知道,但他心里一定是有你的,除非他當真是個無情無義的男人,若是如此那就不要他也罷了。至于我娘……”
想到陳嵐,時雍眼眸微微暗下,臉上也正色了許多,“我娘她精神仍是不好,現在的她,很需要照顧,所以,我會常常去看她,為她看病,但是她絕對不會動搖你的地位。你是娘,她也是娘,一樣的娘,兩個我都要孝敬。”
王氏淚眼朦朧地看著她,“阿拾,你真是這么想的?你不怨我,以前罵你,打你?”
時雍噗一聲笑,“小孩子皮,不打不成材。你看我現在長得這么好,全靠娘打得好。行了,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往后你有的,不是一個鋪子,你要喜歡,你甚至可以在京師開連鎖酒樓,放眼一望,全是你的鋪子……”
“又胡說八道了。”王氏看她這般又嗔怪地笑,說罷,嘆息一聲,“我昨日和你爹說的全是氣話,無論如何,我會等著看你風風光光地嫁出去,好歹是我王春娘養大的姑娘,你的大喜日子,我憑什么坐不得高堂……”
“誒這就對了。”
時雍哄著她,突然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什么味道?”
“唉呀,糊了。鍋里糊了。”王氏慌不迭地站起來,推開時雍:“你這挨千刀的小蹄子,老娘好好的做飯讓你來攪和,現在好了,一鍋粥全糊了……”
時雍看她利索地滅火揭鍋蓋,在灶房里忙得團團轉,微微一笑,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
冊封郡主一事,因為光啟帝尚未蘇醒,得不到皇帝旨意,便無法行正式的冊封禮,但長公主對此事十分看重,自己喜滋滋地擇了一個“明光”的封號,也不管有沒有皇帝的圣旨,直接著禮部準備了一個簡單的受封禮,親自到場為時雍戴上郡主珠冠,很是隆重地慶賀了一番。
這還不夠,長公主還當眾宣布,等皇帝醒來,請了陛下旨意,要為她行正式的冊封禮。
如此恩典,羨煞旁人。
當然,寶音長公主做事慎重,為了堵住大臣們的非議,免得招來親話,她封賞的理由是宋阿拾“醫術無雙,醫德雙馨”,治好了她的病,又治好了通寧郡主的病,因與通寧公主極是投緣,因此收為義女。
有救命之恩在先,那收義女,封郡主,自然讓人無話可說。
因此,時雍有孫正業“衣缽傳人”的背景,再經長公主之口親自認定,莫名便成了“神醫”,就連太醫院的幾個太醫都對她褒贊有加,說陛下的疾病,全指望她那雙妙手了。
時雍覺得這幾個太醫是怕事,這才順水推舟把為皇帝治療的責任一并推給她。如此一來,就算皇帝再也醒不過來,若是哪一天突然就駕崩了,也全是怪她這個“神醫”,與他們無關。
好狡猾的同事!
當每個人都說她是神醫的時候,時雍就覺得肩膀上仿佛壓了一座山。
皇帝的命,是天命,關乎大晏興衰,這些人分明是要整死她呀。
這皇帝也是,明明脈象穩定,就是不醒,可謂時雍見過的疑難雜癥之最了。
真是作孽!
她天天兩頭跑,忙得連她的趙大人都沒有時間去搭理,好幾日都見不到人,也沒有心思去見他。
這日黃昏時分,時雍剛從良醫堂出來,準備去長公主府,馬車就被攔住了。
“參見明光郡主!”
騎馬上前的人是朱九。
一聲郡主喊得客客氣氣,時雍卻仿佛聽出了點什么味兒……
“好幾天不見,九哥怎么瘦了?”時雍打著簾子,探出頭去上上下下打量著朱九,“是我們溫柔可人的嫻衣姐姐收拾你了?”
“我家嫻衣才舍不得收拾我呢。”朱九聳了聳眉頭,突然就苦下了臉,“阿拾,我還能這么叫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