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其實對于巴圖這個人,她情緒很復雜。
沒有他們以為的那么悲傷,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么淡然。
盯著趙胤的眼睛,她徐徐地笑,“侯爺難道不知,他死他活,我并不在意?”
她在笑,眼睛里卻分外冰涼。
趙胤沒有什么表示,直接握緊她同樣冰冷的小手,聲音平靜而溫和,“相信我。你的心思,我看得見。”
時雍心里一麻,“你可以為了我救巴圖,為什么不為了我救褚道子?”
趙胤目光微微閃動,“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時雍覺得這個男人簡直迂腐透了。
若說巴圖是她的親爹,那師父不也是一樣嗎?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不就是古人的思想嗎?
“侯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的?”
時雍扯了扯他的袖子,又想故伎重演,奈何趙胤再不上套,拽開她的手,就道:“你不是還要去找褚道子說話?快去,一會更晚了。”
時雍心里恨得牙根癢癢的。
偏生這男人是一頭驢,悶驢,只要他不想說的話,怎么套也套不出來。
“行,攆我走是吧。”
時雍說完,見趙胤半分挽留的意思都沒有,咬牙切齒地錘他一下。
“趙大驢,你給我等著。我要是再理你,我就是狗。”
她兇巴巴地說完,拉開門就沖了出來,門檻外趴著的大黑聽到動靜,猛地坐直身子看著她,尾巴搖了又搖,仿佛在看同類。
……
時雍還沒有走進屋子,就聽到褚道子的咳嗽傳出來。一聲接一聲,仿佛肺都要咳出來了似的。他身上有傷,尚未痊愈,今晚為了救巴圖又淋了一場雨,再與人打斗了一番,很明顯,他的傷情更重了。
他咳一聲,時雍心里就抽抽一下。
一種說不出的煩悶,再次升起,伴著她邁入屋子,臉上的郁氣仍未散去。
屋子里沒有別人,孤燈一盞,陳設簡單。
床上的巴圖仍然昏迷未醒,但是床上的被褥卻已經換過了。
褚道子聽到腳步聲,慢慢轉頭,清了清沙啞的嗓子。
“夜已深了。你應當回去歇著,明日再來盤問我。”
時雍不說話,慢慢走近,“看來師父知道我為什么而來,有什么話要問你了?”
褚道子無奈地低笑,“不知。但只要你問,我便老實回答。”
時雍不言不語地拿了一張木凳,坐到他的對面,雙手放在膝上,坐得端端正正。
“師父傷成這樣,還要費盡心機營救巴圖,甚至不惜為了他賠上性命。敢問,這是為了哪般?”
褚道子垂下眸子,不與她對視。
“額爾古河岸,他救我一命,你也在場。”
“救命之恩,就這樣?”
時雍聲音帶笑,可是語氣里的質疑,哪怕褚道子不看她的臉色也能分辨出來。
褚道子低低道:“是。就這樣。”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此話說得沒有錯,時雍卻斜斜地勾起唇角,視線從他那一件終年四季遮著臉,好像從來沒有換洗過的黑袍,慢慢地落到他的腰上。
“師父身上的傷,是自己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