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胤是從哪里看出來,她懂的?
“侯爺……”
時雍躊躇一下,嘴里微微抽搐,笑得有些僵硬,幾乎不敢看趙胤的眼睛。
“我識不得。”
趙胤眉頭微皺,扭頭看了看離他們稍遠的謝放三人,又淡淡掃過時雍的眼睛,舉起的火折子慢慢低下來,仿佛要看清時雍的表情,俊臉湊得極近。
“阿拾。這里沒有旁人。”
他淺淺的呼吸拂得火光搖曳,落在時雍的臉上,卻是熱燙,仿佛皮膚都要灼燒起來一般。
時雍喉頭梗了梗,“我連南晏的字都認不齊整。這種奇奇怪怪的符號,哪里會認得?”
趙胤沉聲:“你不必瞞我。”
時雍心臟收緊,安靜地回視著他,想從他的眼睛里辨別,他是不是在試探自己。
然而,趙胤還是那個趙胤,臉上半分波瀾都沒有。
“侯爺……”時雍的心懸了起來,壓低聲音,“你怎會有此猜想?”
趙胤幽深的眼里劃過一絲光亮,仿佛是倒映的火光,又仿佛是某種詭異的暗芒。
“你告訴我的。”
“我?”時雍嘴巴微微張開,許久合不攏。
“是。”趙胤深深盯著她的眼睛:“我能讀懂你。就像你能讀懂他們一樣。”
他指著墻壁,“阿拾,你和我不一樣,你不屬于這個世界,你來自別的地方。這是你們的文字,是不是?”
時雍嚇了一跳,“侯爺,你在開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我是宋阿拾啊,土生土長的南晏順天府人。”
趙胤道:“你明白,我從不玩笑。”
時雍癟了癟嘴巴,很難接受趙胤居然會產生這么離奇的猜想,并且絲毫不以為奇。
一直以來,她從不敢對任何人坦白。
燕穆、烏嬋,最親密的朋友,當然也包括趙胤。這是一個她藏得最深的秘密,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告訴任何人的奇事。她不相信有人能夠理解,怕被人當成妖孽或是怪物,從此再不敢親近她。
然而,此時。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眼眸平靜,面色如常,甚至還帶了一絲鼓勵,好像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一般。
迂腐古板得就差為封建法規祭天的趙胤,真的不在意嗎?
“侯爺。”時雍抿了抿干澀的嘴皮,眼珠左右轉動幾下,不安地道:“我雖不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但我確實……稍稍識得幾個這樣的文字,以前跟別人學的。”
她說得委婉,又小聲,趙胤聽了當即松口氣。
“你是哪個世界的人,不緊要。緊要的是,你是我的阿拾。”趙胤伸臂攬住她,又同她一起看著石壁。
“告訴我,上面寫的什么,還在外面那塊石碑上,又寫的是什么?”
時雍咽了咽唾沫,眼皮微動,“外面的石壁出自懿初皇后,所述內容與侯爺所言大體不差,因此我便沒有再說什么,也沒有告訴侯爺。”
趙胤道:“此處又寫的什么?”
其實方才同趙胤說話的時候,時雍心里便已經在默默拼讀這一行字了。
聞言,她嘆息道:“寫的東西與石室有關,但對我們意義不大。”
“嗯?”
時雍淡淡道:“這一行是懿初皇后轉述的永祿爺的話。他說:北方坎宮為休,此石室在坎位。休者,憩也,八道之言,為吉。然后,懿初皇后又解釋了一下,告訴后來者,說休室里原本有皇蛾,很是兇狠,后來被她燒死了。”
趙胤很是認真地聽著。一邊聽,一邊琢磨。
看時雍停下,他抬抬眉梢,“皇蛾很是兇狠,燒死了,然后呢?”
時雍攤手,“沒了。”
趙胤有些困惑,“燒死了,就沒了?”
時雍道:“燒死了,當然就沒了。”
趙胤一怔,哭笑不得,“我是想知道,先皇后說到此處,就沒有別的交代了嗎?”
時雍道:“沒有。”
趙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