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尸體的傷口。
“其一,人體在活著的時候,會有自我修復的能力,出血,就會凝固。但是人死后,血液凝固的功能就沒有了,血液不再輕易凝固,那么就很容易被擦拭干凈,不會滯留在傷口。人從懸崖墜下,由于高墜產生的沖擊,必會造成頭部或是內臟等處的破裂和出血,且一定伴有骨折的現象。墜地時,人體必會有一處與地面直接接觸,故而,致死原因,應該以出現凝固血塊的傷口為準……”
“其二,死后拋尸和高處墜落,尸體的骨折位置也會有不同。生前墜下,落地的瞬間,人體都會出現抵抗地面的反作用力,那是人的本能。這將會導致骨骼的大處關節骨折……”
時雍盡量說得簡單,也盡量讓自己的話好懂。
然而,即便這樣,她用來解釋死前墜和死后墜的話,也說了許久許久,再三打比方,幸虧這里的人都不笨,不是完全明白,但多少體會到了她的意思。
辛二與時雍接觸最少,對她的印象,大多來自別人的描述。
這次見識到,頗有點嘆為觀止的感覺。
“郡主有詠絮之才,當世奇女子也。屬下佩服,佩服。”
辛二與謝放和朱九等人都不同。
他是十天干,還是十天干里的奇人,在陰山皇陵和狄人谷都有可圈可點的事跡表明,在時雍心里,這也是了不起的人了,聽他夸張,時雍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她很大程度是占了后世科學知識的優勢,而不是真的比別人優秀多少。
“辛二哥過獎。”
她回了辛二一禮,轉頭看著趙胤道:“那么,弄清了賴家孩子的死因,至少可以斷定,藏經閣發生的事情,絕非小孩子的惡作劇,這個孩子,是被人滅口了。”
趙胤點點頭,“致死原因是什么?”
時雍低頭看了看尸體,還有那一根被辛二帶回來的兇器——貫穿內臟的樹枝。
“若是我猜得不錯,殺死他的,是一把刀,劍,或者……同樣是一根尖利的樹枝。致命傷,就在這里,同一位置。因為他的身上,找不出別的致命傷了。”
辛二道:“換言之,有人把他殺死后,再把他丟了下去,恰巧擲到斷裂的樹枝上?”
時雍莞爾:“說巧也不巧,幾個月前慶壽寺遭遇火災,后經山民砍伐,到處是殘枝斷樹。辛二哥救人的時候,可有發現,這樣的斷枝其實并不少?”
辛二回憶片刻,目光亮了亮。
“郡主沒有親見,卻如若親臨。高!”
時雍有點受不得一人一句的表揚了,笑了笑,望向趙胤。
“侯爺,準備怎么辦?”
她聲音還沒有落下,外面就傳來一聲高亢的“報”字。
聽聲音,居然是回京送信的朱九。
趙胤側頭沉喝,“進!”
進來的除了朱九,還有白執。
二人急匆匆的,抹了抹腦門的汗,齊齊向趙胤施禮。
朱九更是急不可耐地搶在白執的面前,邀功般笑道:“爺,你說巧不巧?我剛收到風聲,就在王大娘的飯館門外碰上了玄慧。這不,我和白執氣都沒多喘一口,就快馬加鞭把人給送到了慶壽寺。”
錦衣衛的情報網,速度之所以快,除了人力,借助的還有飛鴿傳書。
玄慧從慶壽寺離開,趙胤料定他還在順天府地界,立馬猜人傳令各方明線暗網查找此人下落。
誰會想到,最后居然是王氏飯館的名氣吸引了貪嘴的玄慧大師?
這個巧合讓時雍有點哭笑不得。
“人呢,在哪里?”
朱九笑道:“在外面呢。爺什么時候見?”
趙胤輕輕甩袖,一只手負在身后,轉身便往外走,“阿拾。跟上!”
時雍一愣。
笑了笑,走過去拉起烏嬋,跟在他的背后。
玄慧還不知道發現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為什么會被錦衣衛帶回來,整個人有些緊張,看到趙胤時,目光也有明顯的畏懼。
看來錦衣衛的惡名,確實給人帶來了很大的壓力和心理陰影。
好在,趙胤沒有為難他,直接請入禪房,坐定后,也沒有轉彎抹角。
“藏經閣出事那日,大師可與慧光師父在一起?”
玄慧想了想,說道:“在。”
趙胤問:“何時在一起,何時分開?”
玄慧想了想,“幾時老衲記不清楚了。不過,老衲是在下山后才得聞藏經閣出事的,不然,怎么也要等事情有個眉目再走,免得背上一個手腳不干凈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