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雪凝點點頭,雙眨了眨眼,表示并不在意。
時雍莞爾,“好的。你不要亂動,否則,我一激動,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
她一面輕言軟語地說話,一面輕輕拉開了呂雪凝嘴里的棉布。
如她預見,呂雪凝沒有叫喊,只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淚淌得比方才更厲害了。
丙七見狀嘆氣,“原來你方才不是要傳信呀?”
呂雪凝道:“我沒有發現你。我只是想……停下來處理人頭。”
丙七啊地一聲,有些不明所以。
“阿拾……”
呂雪凝嘴塞得太久,聲音有些含糊。
“你可算……回來了。”
情緒是騙不了人的,時雍在與她的目光交流中,能明顯地察覺到呂雪凝的激動和情感。如果這都不是真的,那只能說,這姑娘太能演了。
“這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會在這里?為什么拎著阿旺的人頭,你同我仔細說來……”
呂雪凝點點頭,“阿拾,我砍下阿旺的人頭,故意帶到這里,便是為了偷偷引你們前來。”
話還沒有說完,但見呂雪凝又拼命地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又可憐。
“阿拾,我來不及同你細說,長話短說好不好?總之,我是故意讓人發現我的。但是現在,我娘……我娘還在下面的木屋里,他們囚禁著她,我怕時間久了,她會出事……”
呂雪凝邏輯稍稍凌亂,但眾人還是聽清了。
她被脅迫了。
時雍回頭:“白執。”
白執上前拱手,“屬下在。”
時雍道:“你同丙六哥他們下去,將木屋給我看牢了,不必打草驚蛇。但是,若有什么動靜,可先發制人。”
白執:“屬下領命。”
時雍只知道白執和丙六是輕功了得的人,所以吩咐了他們。但是為了安全起見,丙六又點了兩七幾個人隨同,只留了朱九嫻衣和丁五在上面。
“好了,你可以說了。”
時雍淡淡地看著她,“不要怕,有什么盡管說。即使是受人要挾做了什么錯事,也不用避諱。”
看著她清亮透徹的眼睛,呂雪凝羞愧地垂下眼皮,嗚咽一下。
“我殺人了,我殺了人……阿旺是我殺的。”
她情緒十分激動,時雍沉眉不語,不逼也不急,靜待下文。
呂雪凝哽咽著,這才徐徐道來。
……
原來她們母女帶著丫頭仆役悄悄離開米市街,并沒有回臨海的老家。
“流言就像長了翅膀一樣,早已傳了出去。更何況,我二叔是朝廷問斬的重犯,也是要發函回鄉,哪能瞞得了人?我老家親眷眾多,無人不知我們家在京師的事情,我們母女,其實早無容身之地……”
一對敗壞了名聲的母女,在舉目無親的京城活得戰戰兢兢,被人非議,回到故舊眾多的老家,就能好起來嗎?
只會更差。
時雍幾乎可以預見那樣的場面。
她摟了摟呂雪凝的肩膀,將她身上捆綁的繩索解開,“你受苦了。”
呂雪凝低低飲泣。
“我們母女無顏回鄉,又想茍活于世,只得找個地方隱居起來。”
時雍問:“為何選擇霄南山?”
呂雪凝抬起眼睛,淚光楚楚地道:“因你在玉堂庵來修行,便失蹤在此。我想來尋你……阿拾,我是想尋你,才來這里的。”
時雍心里一酸,突然說不出話來。
呂雪凝泣道:“那時,你生死未知,我從周明生那里也打聽不出究竟,只知道朝廷也沒尋到人。他們都說,其實你已經不在人世了,朝廷早就已經放棄尋找,大軍都已回城……說是失蹤,無非是個安慰罷了。”
“但我不肯相信。沒見尸首,我就堅信你還活在人前,奈何我人微言輕,自身都難保,又能有幾分力量?正好我們母女無處可去,我便說服了母親,來到霄南山……”
“我們不敢住在鎮上,更不敢隨便與人結交。我選擇了隱居山里,帶著有一日出門,突然找到你的幻想,住到了這里來……那幾間破木屋子,是我在一個獵戶身上買下的,只是年久失修,我娘身子又受不得寒,我托獵戶在鎮上,找人前來幫忙修葺,又置辦了一些家當,便這般住了下來……”
獵戶找來幫他們修葺房屋的人,就是阿旺。
阿旺家是開鐵匠鋪的,鐵鍋鋤頭彎刀斧子這一應家什,他都自告奮勇地幫呂雪凝買來了。
包括那把最后砍掉他腦袋的斧頭。
“阿旺不是好人,可我……我原本是不想殺他的,但是我沒有辦法,阿拾,我不殺他……我娘就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