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雍挑挑眉,看著朱九,“你是不放心我嗎?”
朱九嘿嘿一聲,雙眼情不自禁地瞄嫻衣。
而嫻衣瞪他一眼,裝著看不見他,只是拆臺。
“這人慣會討功勞。分明就是爺擔心夫人的安危,派你倆偷偷護衛,怎么就成你不放心了?”
時雍看他兩個眉來眼去的模樣,不由失笑。
“人家九哥說的人,根本就不是我。我有自知之明,白執,走吧,帶我去見侯爺。”
白執比朱九穩重一些,拱手低頭,畢恭畢敬,“是。”
兩人走在前頭,朱九故意落在后頭,往嫻衣身邊擠,奈何嫻衣害臊,緊跟兩步便追上時雍,與她一同鉆入了馬車。
時雍道:“怎么了,有鬼在追?”
嫻衣紅了臉蛋,眼微微垂下,“朱九這個人油嘴滑舌的,很是不老實。”
時雍笑著看她一眼,沒有吭聲。
她這會兒沒有心情調侃,滿心想的就是那幾車藥材。
這個節骨眼上,那不是藥材,是命,是無數人的性命。
價值連城,千金難換啊。
……
詔獄。
昏暗的火光映照著厚重的墻壁,潮濕的牢舍狹窄而森冷,一陣風吹來,空氣里仿佛都夾帶著刺鼻的血腥味兒。
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被掛在木刑架上,雙臂張開,鐵鏈纏繞,頭發遮蓋了他的臉,赤丨裸的上身,一條條鞭痕刺目驚心,還有一塊塊被燒得焦黑幾乎不成模樣的肌膚,鮮血一滴滴滑下來,落在看不出顏色的地面。
刑架上的人,此刻分明不像人,而像是屠宰場里的牲口。
火盆里的炭火噼啪作響。
燃燒過的烙鐵,發出“嗞滋”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很是瘆人。
“痛嗎?”
一道平靜得幾無波瀾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挺拔高頎的男人慢慢伸出胳膊,握住烙鐵的一端,修長的指上是潔白的手套,而烙鐵的另一端則是火紅的顏色。
刑架上的那人慢慢抬頭,兩股戰戰地看著他,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趙,趙胤。你弄死了我,什么都,都得不到。”
“死不了。”趙胤動作緩慢而優雅,一襲飛魚服襯著冷峻的臉龐,銳利的眼深同古井,渾身上下仿若籠罩了一層死亡的陰影,令人不敢直視。
“龐淞,本座有的是耐心。”
烙鐵在炭火里輾轉,那嚓嚓的聲音如同魔咒,煎熬著人的意識。
龐淞腦子嗡嗡地作響,在劇烈的疼痛和恐怖的陰影籠罩下,那根弦仿佛隨時都會斷裂。
“那就……就比比,看誰更有耐心。”
龐淞顫抖地發著狠,整張臉扭曲得如同魔鬼。
“說與不說,都是個死,我,我怕什么……”
趙胤一言不發,看他片刻,突然擺頭。
兩個錦衣衛二話不說就走上前去,一人一邊抓住龐淞的胳膊,那刑具也是制得極好,一個開合,便聽得嚓嚓兩道脆響,分明是骨頭錯位的聲音。
“啊!”
龐淞大聲嘶叫,痛得雙眼發黑,恨不能死過去。
“趙胤!你殺了我吧。有種你就殺了我。”
“趙胤你不得好死,你會不得好死的。”
趙胤沒有說話,突然丟下烙鐵,從兵器架上抽出一把薄薄的匕首,放到炭火上烤了烤,仿佛消毒一般,來回反復,直到匕首上冒出了黑煙,他才慢慢拿起審視片刻,朝龐淞走過去。
“刀上有毒。”
趙胤面色依舊平淡,就像在說天氣很好一樣。
“你那里得來,癢毒。”
他示意左右把軟下去的龐淞架起來,重新用鐵鏈鎖在刑架上。
“油燈。”
謝放在側,聞言取下墻上懸掛的油燈走過來。
“照近一些。”趙胤淡淡地說。
“是。”謝放應著,又將油燈往前舉了舉,幾乎要燒到龐淞的身上了,這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