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雍猝不及防,驚了驚。
趙胤盯著她瞳孔微縮的模樣,瞇了瞇眼,“夫人看到了。這才是我。”
時雍心頭一寒。
一個法醫自然不會懼怕血肉模糊的人體,她奇怪的是趙胤的反應。
今兒離開無乩館的時候,明明是她在生趙胤的氣,怎么轉頭這家伙就變了臉?
她都沒有計較他私藏阮嬌嬌的事情,他憑什么跟她甩冷臉?
趙胤看她變幻不定的表情,“嚇倒了?”
“沒有。”時雍如實回答,然后欲言又止地看著他,“侯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趙胤慢慢地站了起來,回頭看龐淞。
“繼續審!”
錦衣衛齊齊應聲。
“領命!”
……
臨出刑房,時雍目光復雜地看了龐淞一眼,不是同情,而是有些可惜。
這人骨頭硬,也算有幾分真本事,怎么就落到這步田地了?
趙胤走在前面,肩背筆直,披風在走動中被甬道的冷風帶出冷漠的弧度。
他沒有同時雍說話,時雍默默跟隨其后,一直到走出詔獄,進入錦衣衛衙門趙胤辦差的住所,她才停了下來,就站在門口。
“我就不進去了。說兩句話就走。”
她語氣比方才冷淡不少,趙胤回頭看來,眉頭蹙起。
“不是有話告訴本座?”
時雍抿唇冷笑,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是有話。”
“說。”
“我得罪你趙胤的仙人板板,有事沒事沖我發什么脾氣?你審不出龐淞,是我的錯嗎?拿我撒氣算什么男人?”時雍變臉一頓低罵,見趙胤拉下臉,神情震驚,又理了理衣裙,朝他莞爾一笑。
“剛才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兒,我不好意思罵你,給你留點臉面。好了,我現在罵完了,走了。藥材的事,你愛找不找,我再想別的辦法。沒了你,天就要塌了怎么滴?”
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謝放很有眼力勁兒,剛才就守在大門口,沒有跟進來。
因此,時雍說得又快又狠,沒給趙胤留面子,也沒有給他反應過來的機會,聲音未落便怕怕地調頭走人。
心底里,還是有些怕他的,罵了就開溜——
哼!
背后一道冷笑。
時雍沒走出幾步,男人便疾風般掠過來,一把將她拎起來就往回走。
“混蛋!”時雍反手抓住門框,一只腳勾住門檻,不肯就范,“你干什么?”
趙胤不回答,托住她的臀,將人整個兒“拔”起來,拉開她胳膊便攬入懷里,然后腳后跟一踢,那道木門便重重關上了。
“趙胤!”時雍低吼,“大白天的,你別亂來。”
趙胤沒有亂來。
他將時雍放坐在靠窗的檀木圈椅上,身子伏低,雙手緊握扶手,冷冰冰地看著他。
“你今天做了什么,跟爺說說?”
做了什么?
什么跟什么?
時雍一頭霧水。
想想,又生氣地去推他。
“你管我。神經病,就會亂發脾氣……”
她想要直起身子,趙胤卻猛地壓下來,貼在她身前,任她后肩抵著椅背。
硬硬的,硌人,時雍低呼一聲,憤怒地抬起頭,卻見男人深邃的眼睛如同大海般幽暗,仿佛蘊藏著無數的情緒。
“你干嘛欺負人?”
硬的不行,來軟的。
這一招,時雍爐火純青。
趙胤聽著她明顯軟化的聲音,再看一眼那貓兒般輕輕拉他袖子的小爪子,涼涼挽唇,抬手捋順她散落腮邊的碎發,然后掌心撫上她的面頰。
“爺的手是不是比白馬扶舟暖和多了?”
嗯?
時雍錯愕,“你在吃醋?”
說罷,她又有些好笑,“不。不會。你就算吃醋,也不會不管疫情的……趙胤,你莫不是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