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煥猛地扼住她的手腕,雙眼像是要刺出刀子。
“我叫你滾,你是聽不見?”
阮嬌嬌直視著他,“吉時快到了。殿下別誤了時辰。”說著,她另一只手緩緩向下,漫不經心地解開趙煥的腰帶,“我若是你,就乖乖地聽話,少吃些苦頭。做皇帝有什么不好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呢。”
趙煥氣得咬緊了牙槽,阮嬌嬌又是一聲嬌笑。
“你和秋蓮生的那個兒子,長得像他娘,容貌差了一點。你說,若是我們那個孩兒沒有被他父親狠心落胎,會是何等模樣?以我之容,以你之貌,嘖,這天底下,還有何人堪比?可惜了……”
她一邊替趙煥更衣,一邊漫不經心地隨口玩笑。就好像在絮叨家常,誰也聽不出話里究竟有多少恨,又有多少怨。
趙煥盯住她,“你都知道?”
“你說呢?”阮嬌嬌輕輕一笑,“知道不知道都不緊要了。你瞧,不管你心里頭喜歡的女子是誰,最后能陪在你身邊的人,只有我。”她媚眼如絲,唇角劃過一絲笑。
“你我真是天生一對。”
趙煥皺起眉頭,突然用力扼住她的手,將人拉到近前,沉聲道:“昨夜東廠緝拿的那些人,都怎么樣了?”
阮嬌嬌目光里露出幾分迷茫,用了好一會仿佛才明白趙煥是在關心旁人,隨即笑出聲來。
“妾身若不是早識得殿下,倒真以為換了個人呢。這廠督要拿的人,廠督自會安排,豈是我一個小小女子能夠知曉的?殿下,要做皇帝呢,就做好皇帝的本分,別去操心臣子的事,免得受累。說來殿下也是有趣,以前姓趙的時候,想奪了趙氏的江山。現在連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殿下卻想保住趙氏江山……”
“阮嬌嬌!”趙煥咬牙,受不了這樣的羞辱。
阮嬌嬌拍拍趙煥的胸膛,轉身柔媚地笑看韓淳。
“這衣裳當真繁瑣,韓公公,還是你來伺候殿下吧。快著些,誤了時辰,你我可都吃不了兜著走。”
她笑著掃一眼趙煥,轉身出去。
“妾身出去透透氣。順便幫殿下打聽打聽,東廠大獄里都關了些什么人,昨兒夜里又死了幾個呢……”
趙煥怒聲,“阮嬌嬌,你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阮嬌嬌頭也不回。
趙煥咬牙捏緊拳頭,緊緊閉上雙眼。
阮嬌嬌一遍遍提醒他、羞辱他,奚落他不是先帝的親生兒子,他不姓趙,他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可他卻沒有辦法忽略內心最真切的情感……
他也許不姓趙,可他是先帝養大的,是先皇后寵大的,他的父母兄長沒有虧待他一絲一毫。從前所有的妄想和貪戀,全是在龐淞多年的洗腦和攛掇下產生的。
以前龐淞告訴他,他們寵他、慣他,給他最好的榮華富貴,是為了麻痹他,讓他成為一個不思進取碌碌無為的人,是想讓他拱手讓出江山,不與其兄爭鋒芒,是為了讓他做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廢物。
在宗人府七年,當趙煥失去所有的時候,這才漸漸明白。
那些嬌寵,是愛重。
那些慣侍,是深情。
即便他做出那等豬狗不如的事,皇兄仍然好吃好喝地養著他……不是親兄長,何至如斯?
是他愧對父母,愧對兄長,愧對長姊,愧對大晏子民。想他趙煥享受了二十多年的富祿榮華,卻像一只不懂得感恩的狗,在有心人的教唆下,反咬了父母一口。
不,他連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