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不散的宴席。
等著大順真的拿到了制海權、獲得了貿易主導權后,壟斷公司就成為反動力量了。到時候自然也和揚州鹽商一樣了。
可現在,他們還能往前多走一走。
固然,資本的逐利性是不可更改的。
但,對人的教育和影響,在大順這種畸形的財閥手里掌握大量資本的朝代下,清醒的人有時候是可以影響走勢和資本流動的。
這一次劉鈺打著“安排后事”的名義,再一次和這群人講了這些問題,一眾人紛紛點頭,表示他們會時刻記著。
見該問的也都問了。
該說的也都說了。
劉鈺也知道等著真開戰的時候,自己可能也不會在松蘇了。無論如何,這一次自己可以在樞密院養老,但肯定不能再碰兵權了,更不可能來指揮這場決戰了。
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自己折騰了這些年,最重要的一刻,就是幾年后大順開戰的那一刻。
他是真的希望,到時候這些人能做個硬氣無比的、有長遠目光的帝國主義資產階級,為自己搏一個統治階級邊緣人的地位,當有力量、有手段、有野心、有覺悟、且有能力鎮壓一切進步力量的反動派,而不是一群目光短淺的廢物。
至少,當大順真的發行國債的時候,他們能夠給出比自己預期更低的可接受利息,那就證明他們還有可能成為皇權的狗。
當狗,也比當大肥羊,前進了好大一步。
看著這群人,劉鈺心道“我唯一的期待,就是你們能從大肥羊,轉型成狗。但我說的不算,還得靠你們自己爭取。事已至此,祝你們好運,咱們此戰之后,路分東西,各走一邊。”
心中祝禱后,看了看懷表,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道“如此,便都散了吧。鯨海公司的人,你們留一下,有件事要和他們單獨談談。”
其余人也都非常知趣,拜別之后,各自上了馬車,就此散去。
鯨海公司的幾個人,便跟著劉鈺一起,去了這附近的萬國博物館。
走到里面的一個房間,門口有一人正在那等著,正是從江北趕來的孟松麓。
雖然權哲身也一并跟著來了,也雖然權哲身也遞了拜帖,還雖然權哲身也被允許拜謁,但并不是這個時間,他還在外面等著呢。
孟松麓見了劉鈺,趕忙過來行禮,免了禮之后,護衛推開門,走到這里面的房間。
進去后,孟松麓很是吃了一驚。
里面陳列著各色的動物毛皮、奇怪的標本、還有幾張掛在墻上的地圖,以及一些顯然是一些蠻夷土著用的木盔甲、石槍之類的東西。
說不出的詭異。
這日后是要對外開放的,但現在才剛建成,孟松麓哪里見過這等陣仗,明知道這時候東張西望失禮,卻也忍不住不斷斜視。
只是強忍著心中驚嘆,沒有嘖嘖出聲。
鯨海公司的人,對此倒是驚奇,這些東西都是他們公司弄來的。
松蘇的這些新興階層,都知道劉鈺的奇怪愛好,收集古怪的動物、石頭、草木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