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在開篇的桑弘羊第一問,即“邊用度不足,故興鹽、鐵,設酒榷,置均輸,蕃貨長財,以佐助邊費。今議者欲罷之,內空府庫之藏,外乏執備之用,使備塞乘城之士饑寒于邊,將何以贍之”的后面,則寫了一個吐槽。
吐槽的倒不是大順,而是英國東印度公司。曰英人東印度公司,并不鼓勵發明更有效的捕鼠器。而是關鍵是誰能拿到政府特許的捕鼠資格。荷蘭東印度公司亦然。
曰鹽鐵之利,在利,不在鹽鐵。鹽鐵其形也、利其質也。
鹽鐵之利為大利,則鹽鐵;茶糖之利為大利,則在茶糖。刻舟求劍者,只見鹽鐵、而不見利,誠可笑矣。
羅剎人嗜酒,遂取酒之利;英人嗜糖茶,遂取糖茶之利;荷蘭人嗜香料,遂取香料之利;西班牙人得天獨厚,有金銀之利,天下人皆愛之,遂取金銀礦之利。
基本上,太子所讀的那本書上,滿滿當當的都是吐槽。
皇帝把這本書收了回去,并未刊行,而是看過之后讓太子去讀,自有深意。
只是皇帝卻忘了件事,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太子讀書頗多,可從現在的回答中,并未達到皇帝想讓他達成的效果。
不過,背誦一下桑弘羊的原話,還是沒啥問題的。
今天這事,皇帝也不是要專門教太子,鹽鐵之利的關鍵,到底是鹽鐵還是利的。
而是取另一個角度。
見其對答上來,便道“梁惠王尚且知道河內兇,則移其民于河東,移其粟于河內。”
“這個道理,我想誰都知道。孟軻的話,不是沒有道理,而是在授田制、或者官地占多數的情況下,才有道理。譬如日本,或有道理,其地所收,五公五民。然于本朝,大無道理。朝廷蠲免,則士紳地主便免了租子嗎”
“朝廷要按梁惠王的辦法來。”
“只是,河內到河東,幾里”
“南洋米、遼東麥、關東高粱、日本稻米、朝鮮稻米,若真有大災,朕手里的錢,絕不會讓河南餓的造反。”
“只是,便是在天津堆積如山,又如何到河南去”
“梁惠王知道河內兇,則移其民于河東,移其粟于河內。朕也知道。可他從河內移到河東,不過從晉城到臨汾。論及距離,未必及得上天津衛到京城。”
“梁惠王的辦法既然對,那么就需考慮,一旦河南災,如何把天津衛堆積的糧食,像是從河內運到河東那么簡單;一旦出了大災,河南的百姓遷到關東、扶桑,如何像從河東到河內那么簡單。”
“如今朝廷得桑弘羊之利,絲綢茶葉瓷器棉布香料寶石外貿之利,一年千萬。南洋關東之米面,堆積如山。”
“為人君者,當知,天津堆積的糧食再多,河南災民吃不到。扶桑的土地再多,川楚的災民也去不成。”
“做天子要解決的,是堆積在天津的糧食,如何才能吃到河南災民的肚子里;如何讓各地的流民,抵達土地廣闊的扶桑南大洋。”
“如此方能坐得穩,社稷久遠。”
“天下如棋,黃河一割、長江一割,此二橫也。必還要一道縱割,將天下分割數塊,彼此割裂,不至于一夫舉事而天下一盤棋皆亂。”
“是故,若鐵路興,為天子者,要修的第一條路,既不往北、也不往西,定要直通河南、聯絡荊楚,縱橫切割天下。”
“需知,黃河若決口,則必是洪災侵襲。屆時受災的,可不只是黃河決口之處,只恐中原荊楚,皆有洪災。否則,若只是尋常天氣,黃河又怎么會決口”
“不趁著此時還能做事便去做,朕只恐如興國公所言,到時候真要被一戳才不得不蹦跶的時候,卻發現蹦跶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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