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挖黃河的,那都是些什么人基本都是實學派的,覺得淮河能治,這黃河就是個大一點的淮河嘛,大不了大規模遷民,往扶桑南大洋遷
但凡正常點的,哪有會琢磨這個的
我這時候去提挖黃河之類的事,還是在松蘇改革之后您把興國公抓回京城扔進樞密院養老的節背景下,我這算是什么算是挑明立場,就要支持激進的實學派
到時候,只怕父皇您就先不高興了
太子倒是真沒這么想過。
但是在皇帝這么一點之后,太子還是憑借多年的權術手段,瞬間為自己找了一大堆的開脫理由。
但實際上,這些理由,都是屁話。
既不可能說出口的東西,自己想這么多,除了說服自己感動自己開罪自己之外,毫無意義。
顯然皇帝就這么問,問他對黃河治水的看法,他能怎么答
胡扯,會讓皇帝覺得自己不干正事。
不胡扯,琢磨的都是廢運河之后治河的手段。
可聽起來,父皇的意思,明顯是說黃河早晚要出事。要是以這個為基礎,那么自己之前琢磨的、研究的廢運河之后的治河手段,那不等于是別人都在用火槍了,自己把怎么用弓箭手琢磨明白了
太子終究不是傻子,知道話到了這個份上,這時候再繼續說一篇在廢棄漕運的背景下治理黃河淮河之思路的論文,那多半是要被父皇唾棄的。
于是急中生智,果斷地選擇了繞開話題,回道“兒臣聽父皇一番教誨,如醍醐灌頂。”
“自漢武元光三年,黃河決于頓丘。乃至于今,北流南流、奪淮奪泗,不下數十次。”
“自宋建炎年間,黃河奪淮,已有數百年。”
“為政者,當知眼下之局,亦當未雨綢繆日后之險。”
“得蒙父皇圣明之庇,廢運河而興漕運、下南洋而墾關東,又得專營之利。朝廷財政豐盈,天下才智效命。于此盛世,當思綢繆。”
“兒臣原無思緒,得父皇提點,茅塞頓開。”
“一則修鐵路,若真有災,則興救濟蠲免,勿使百姓無食而舉兵。”
“二則當遷百姓,黃河若決,百萬家或為魚鱉。當于大水漫灌時,遷民于外,墾殖謀生。”
“三則當先測河道、明水文。效淮水故事,預留河道”
皇帝大約是看慣了劉鈺和樞密院的奏折風格,亦或許是習慣了實學派的那種奇葩的公文格式當然,也可能是剛才那么一問,即便自己知道不應該期望過高,但實際上內心已經有些失望,而導致的自己都沒預計到的情緒。
皇帝感覺,太子說了半天,都是些假大空的廢話。
顯然,既沒有提前去考察,也沒有提前設想,純粹是臨時琢磨的。
尤其是測河道、明水文、預留河道這些話,這是個太子能說出來的
皇帝心想,伱終究還是不明白,什么叫“君子遠庖廚”。
君子要有未雨綢繆的遠見,但同時君子還是遠離庖廚。
聽著太子還在那說一些空話,皇帝打住了太子的話語,問道“吾兒知否,興國公在松蘇被人攻訐最多的事,是什么”
太子一怔,隨后道“多有人言,興國公殘暴。其墾關東、下南洋、廢鹽戶之事,慘死百姓,不下百萬。霸術太重。”
這個沒什么需要考慮的,這幾乎是朝中公認的事。雖然皇帝不治罪,但是天天講、日日講、月月講,這個大黑料確確實實是躲不過去的。
皇帝又問“那若是興國公不行移民之策,每年因著風災、水災、旱災、決口、漕運、饑荒、缺糧等事而死的百姓,這罪責,又該安在誰的頭上”
“僅僅一個蘇北,自開國以來,水災、風災、潮災,無年不賑。其中死者,每年不下數萬。朕問問你,這算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