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能產生巨大影響的,也就是江漢平原的紡織業,可以快速發展起來。因為印度和爪哇的棉花質量好、大順完全控制,價格便宜,以輸入棉花和棉紗的方式,利用廉價的勞動力,和與東亞土地制度相配套的家庭型鐵輪飛梭織布機,會讓江漢地區有一波早期工業化的機會。
而面向的市場,則是很早之前劉鈺鹽政改革時候就已經打好的基礎。
鹽政改革重新劃分了鹽區,川南工業的發展,使得湖北地區用的是川鹽。
也就是川鹽入楚問題。
川鹽入楚,回去不能空船,那么江漢棉布即可入川。
川鹽資本,是大順當年西征時候發了財的陜西資本集團為主,那么江漢的棉布也一樣可以入陜甘。
四川不怎么產棉。
陜甘也不怎么產棉。
西域可以產棉,但是基建太差,道路不行,運河更不用提根本沒水,運出來能把褲衩賠進去。
故而,江漢平原,算是這一次蒸汽機進步、鐵路、以及應該不遠的蒸汽船連同長江水道的最大受益者。
至于別的說真的,在劉鈺看來,以大順的視角,過了信陽往北,只怕鐵路的出現,也就是個方便逃荒、賑濟的工具。
除了煤炭開采、沿線車站的工商業能有所發展外,真正巨大的影響,基本看不著。可能養雞的能多點,方便在火車站賣茶葉蛋、賣燒雞。
哦,可能能對鹽政產生點影響。
長蘆鹽、山西鹽,能把淮鹽徹底趕出河南、安徽西北部了。這個,就看長蘆鹽和山西鹽,誰的背景大、誰的門子硬了。
所以,皇帝也好、太子也罷,其實無需擔心太多。他們擔心的很多事,是不必擔心也不太可能出現的。
當然,以另一種視角來看,那就不一樣了。
京漢鐵路的鐵路工人、沿途的礦工;如果再配上紗廠女工、印刷廠的識字的印刷工人,基本上這個時代最有天然組織力的一群人,就可以踏上歷史舞臺了。有些小冊子,也就真能有人讀懂了。
顯然,劉鈺不會和太子講這個視角。
于是也就破天荒地,劉鈺第一次講一件事,竟然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了。
太子聽劉鈺說完這些全部的好處,只覺得聽的頭皮發麻、渾身顫抖。
他是萬萬沒想到,一條鐵路,里面的門道竟有這么多,以及會產生這么多的影響。
本來,在他爹那,他聽到關于鎮壓、統治、分割的東西后,已經是震驚不已了。
今日再聽劉鈺從經濟、工商、農業、鹽政的視角來談,更是覺得自己所慮所知,著實太少。
本來他還有點擔心“賢良文學”當初在鹽鐵論里爭論的一些事,現在聽來,似乎連這些也不用擔心了。
而且,劉鈺講的和賢良文學說的那些,從道理上聽,倒是覺得劉鈺的這些更有道理。非常順滑,自己按照劉鈺引導的思路反推,也是一樣的結果,倒是真有點由道衍術的意思。
至于說,沿途占地、拆墳之類的事在太子看來,肯定不算事。
而諸如鐵軌生產、煤炭挖掘、道路測繪這些東西,也自有部門負責。之前那條不長的從門頭溝到京城的鐵路,已然鍛煉出來了一個簡陋的班子。
太子心想,既是父皇叫我來詢問興國公、請教其中所以然。那總不能是叫我只是聽聽的。
且父皇叫我日后要去督辦鐵路這件事,那這是父皇要我辦的。而我自己,也不能做個那種不戳不蹦跶的蛤蟆。
那我要向父皇主動提出來“一并順便辦了”的事,應該是什么呢
這個問題,顯然不能問劉鈺。且不說本身就不該問,問了麻煩多,就算不怕麻煩,父皇說的可是讓自己聽“所以然”,不要“聽其然”,那顯然是要我在請教完興國公后,自己拿個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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