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個軍官說道“現在讓他們清醒一點,中午吃過飯,就準備登船。下午四點鐘之前,要讓他們全部上船,晚上一定要起航。”
那個拿著手絹捂著鼻子的軍官,嗯了一聲道“那就吹哨子吧。”
隨后,嗚嗚的哨子聲響起。
哨聲結束后,軍官銳利的喊叫聲在倉庫里回蕩。
“都他媽別睡了起來了”
里面傳來士兵不滿的抱怨聲。
“不是說這幾天不出操嗎”
“我丟你老母”
“打完仗了不是可以多睡兩天嗎”
軍官對于士兵的這種抱怨和叫罵,絲毫不以為意,而是繼續吹著哨子,喊道“洗臉、吃飯,卷背包今天不出操,到了船上使勁兒睡到了船上繼續喝,別抱怨了,起來,起來”
二狗晃悠著站起來,等著軍官散去后,走到趙立生旁邊,接過趙立生的水壺喝了兩口,還在嘀咕昨晚上的賭局。
“頂替大柱子的那家伙,真他媽有勁兒,昨天就不該和他掰手腕前幾天剛從一個英國兵那摸到的七個銀幣,全輸了。這椰花酒還真不錯,咱們在錫蘭可是好多年沒喝過了”
原本同伍的大柱子在壕溝里被炸死了,不過他們的悲傷并沒有持續多久。像是他們這些在礦上出來的人,之前也不是沒有幾個一起的伙伴,死亡如影隨形。
或是熱病,或是瘧疾,或是礦難,或是訓練的時候炸藥爆炸,習慣了,也就習慣了死人,也就不再習慣悲傷。
新來的這個,是從婆羅洲那邊招來的,之前在錫蘭的補充營。這個營就是在戰時向戰斗工兵營新鮮血液的,保證可以連續戰斗,齊裝滿員。戰斗工兵的戰斗部隊,不要新入伍的新兵,只要老兵。
整體上,這些新補充進來的士兵,和這些原本的連隊士兵之間,比較融洽。
大家的生活經歷基本類似,當兵之前的生活也差毬不多。喝多了吹起牛批來,雖然方言各異,從舌頭被燙直的、到舌頭打卷的,一應俱全。但只論其內容,無非都是在礦上和誰誰打架、自己下井死里逃生別人都死了得虧自己本事大反應快、親眼看到誰誰偷著藏了金子或者寶石被人發現打個半死、某某真的帶著金子寶石跑出去了云云。
再往前追述,那無非就是自己在老家和人打架、殺人、爭地、犯事兒、搶水源、宗族械斗、起義、被鎮壓、搶礦苗之類的,最后沒辦法跑到南洋求活。
相似的生活經歷,很容易合群,也不怎么嗜殺。
這些人,比起精神病比例極高的水手,還算是群稍微正常點的人。雖然戰友陣亡不會過于悲傷,但也不至于像水手一樣,能把泡著軍官尸體的烈酒毫不忌諱地偷著喝掉;或者專門在船上養羊,排著隊對著羊腸小道一通輸出。
這些基本正常的士兵,最多也就是戰斗后搜一搜尸體、偷著藏點戰利品。
大順一般不讓士兵搶劫,因為控制士兵搶劫,被視作軍紀的表現,也被視作軍官對士兵還有足夠的控制能力,也就意味著戰斗力。
軍官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部隊能否控制得住,但他們確信,只要能控制士兵不經允許不得搶劫,那么就證明還能控制住軍隊,而且還很能打。
偷摸尸體這種事,一般不管,而且基本上也管不了。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除非像是那天因為一塊懷表兩人打起來那種事外,一般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