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沒啥文化,卻不代表他們笨,很多當兵的智慧還是在實踐中積累了不少的。
洗完澡之后,晚上吃了餃子和八寶飯,第二天衣服干了開始收拾行囊的時候,趙立生已經知道這一次去的地方肯定會很遠。
因為軍需官來連隊分發了毛毯,和這些一直在錫蘭當兵的人聽說過、沒見過、更沒穿過的羊毛呢子軍裝和褲子,還有一條制式的亞麻和棉線混紡的褲衩,甚至還發了一雙在這邊壓根穿不著的皮靴。
“把這些毛毯和秋季軍裝都打包好,下午一點半登船。”
連隊長官下達了命令,趙立生看著這條毛毯和呢絨軍裝,嘖了一聲和同伙道“看來咱們這一次去的地方夠遠的啊這是要去哪我從蘇北跑出來,已經多少年沒見過這么厚的衣裳了。”
連隊的大部分士兵,對秋季衣裳并不陌生,他們在逃亡南洋之前,多數人即便沒有,卻也見過。
一晃這些年過去,這些其實多是黃淮流域的士兵,竟然已經忘了冬天其實是有雪了的。
樞密院總參謀部的軍官多數也沒去過歐洲,只能從他們接受的通識教育去理解世界。
他們知道好望角和南大洋和北半球是春秋顛倒的,也知道直布羅陀的緯度和新鄉差不多。根據大順的氣候推測,那里肯定挺冷的,最起碼錫蘭這些軍裝是褲衩的裝配,感覺去新鄉過冬是不太行。
總參謀部的后勤局是劉鈺當初專門為跨大洋作戰準備的,這些基本的物資準備要是都做不到位,那是要掉腦袋的。
這一次為前往直布羅陀的營隊,都配發了毛毯和粗呢子軍裝。除了看著緯度猜氣溫的原因,還有就是大順鯨海公司的毛皮,大量往歐洲銷售的緣故,根據推理他們猜測要是歐洲熱的跟錫蘭似的成天穿褲衩,估計這毛皮也不能這么大的銷量。
這些毛毯和粗呢子衣裳,讓這些士兵產生了一絲對遙遠地方的幻想。雖然他們大部分人都見過雪,但這么多年沒見過了,這時候再看到這種為了有雪的冬天準備的衣衫,總有些說不出的情緒。
在軍官的催促下,士兵們懷揣著各種猜測,還是把這些東西打成背包。等待登船還有一段時間,各部在規定的范圍內可以自由活動。
遠處,一個帶著軍官雉羽勛帽的軍官,坐在威廉堡的斜堤上,舉著笛子在吹奏著什么。
旁邊幾個軍官在那唱著咿咿呀呀的歌聲。
“任海枯石爛,大節總不虧。終教匈奴驚心破膽,共服漢德威終教匈奴驚心破膽,共服漢德威”
這些軍官的級別還不足以知道去哪,但他們也從他們分發的皮衣和靴子,猜測這一次真的要去數萬里之外了。
他們都是用官話唱的,唱起來后,士兵們未必都能聽清,但只是覺得這笛聲很神奇地能調動人的情緒。
漸漸地,趙立生等人都聚集到中堤旁,抬頭看著那些在那唱歌的軍官,待他們唱完后問道“長官,這笛子吹得叫人心里不得勁,癢癢。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或許是情緒莫名,也或許是即將去往可能很陌生的數萬里之外死了就要埋骨他鄉的悲傷,這些軍官們今天的脾氣也格外的好。
唱過了蘇武牧羊歌后,吹笛子的戴著雉羽勛帽的軍官,轉過身來,并沒有說這歌唱的是什么,只是沖著士兵笑了笑,從懷里摸出來一個非常漂亮的銀煙盒,說道“弟兄們都嘗嘗,哈瓦那上等貨。管他去哪呢,反正地球是圓的,轉來轉去也就八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