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不過短短十幾年,膛線槍木托子彈、散兵和騎炮配合反騎兵、散兵加縱隊沖鋒、開花彈、虎蹲炮復興、防御戰壕溝批次部署兵力等等新的戰術,又開始推廣。
這些人對于“時代在不斷變化,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存、逆之者亡”的認識,應該說,以一種不得不的形式,不斷加深強化。
僅僅從戰術上,他們已經送走了兩個時代。
聯想到此時大順國內發生的種種變化,難免不會讓他們生出諸多的感嘆。
當“變化”本身不再叫人感覺到“不適應”的時候,那么,怎么變化,變成什么樣,也就逐漸叫人不會覺得有什么“理所當然不對”的理所當然感。
雖然他們感觸變化的方式,只是通過戰爭。
但關鍵是他們潛移默化接受的三觀,使得他們對于“變”的認知,是一種非常別扭的認知,建立起了一種在這個時代看起來非常奇葩的認知方式一定是因為甲的改變,所以乙才變成了這個樣子;乙變成了這個樣子,本質上是甲發生了變化。
比如,戰術的改變,是因為武器的變化。
武器發生了變化,而戰術不變,就會遇到排著隊列陣,沖擊膛線槍和開花彈防御陣地的場景,就會引發慘敗。
這種認知,狹隘的去看,倒是問題不大,狹隘的看就是軍改而已,
但對于大順而言,真正的大問題,是這一整批廣義新學派系的人,在潛移默化中,受到了非常嚴重的三觀影響什么是基礎、什么是上層建筑或者叫表象。基礎變了,上層建筑就要變,否則就要塌。
從各種各樣的事情中,破除了各種各樣的神圣性。
軍官們從戰術變革中,破除了過去的許多神圣性,把戰術變為一種無趣的學問,與武器、士氣、軍餉等等一一對應的無趣的學問。不再有什么是不可變、不可改、不可易的。
商人們從貿易變革中,破除了過去的許多神圣性,把出海遠航變為了一種無趣的學問,與風向、經緯、洋流、太陽、地球、時間等一一對應的無趣的學問。不再有什么是不可更改的,從神明到口口相傳的禁忌,種種被賦予神圣的東西都被砸碎了。
甚至一些官員,在松蘇的改革中,也破除了過去的許多神圣性,把征稅發展變為了一種無趣的學問,與利息、利率、土地收益、兼并傾向、白銀買地還是干工商取決于回報、溺嬰和紡織業之關系等一一對應的無趣的、沒有道德的、沒有人味兒的學問比如松蘇溺嬰問題的改變,靠的是紡織業發展,和殘酷無比的“包身工”、“靈巧手指的童工”和“女人上工的工資由父母或者公婆代領一半”等和沒有進行文化的革命下的封建倫理和封建道德現實對應的極端黑暗政策。
這種潛移默化的改變,無非是這些軍官們感觸最深而已。
這批大順海陸軍體系內都算是高階軍官的軍官,自然不會因為一場千人規模的戰斗,就大發感慨。
但這場戰斗背后的時代變遷,讓他們感慨莫名。
也正是許多年前,關于膛線槍問題所引發的散兵戰術、線列戰術、縱隊沖鋒過度等戰術問題的那場討論,使得此時的李欗,知道了敦刻爾克這個法國的傷疤,知道了法國的一些情況。
并且在共情之后,提出了這么一個向法國示好、維系同盟關系和互相信任的提議。
感嘆與追憶之后,李欗點了陳青海的名字,說道“此番去倫敦,外交那邊由齊國公家里的田平,他當初就被送到了英國做公使,對這邊熟悉,也算是國公早年幫忙給他鋪了個建功立業的路。當初誰想著最終最風光、最能建功的大使是去英國,而不是去羅剎、法國”
“軍隊這邊,既是去震懾的,也是要鎮得住場子,你帶隊過去吧。我估計,法國那邊,至少也得派個有爵位的。咱們這邊的人,級別也得能鎮得住,有些東西才是。也算是看看英國那邊的海軍,我們在這邊打仗交手的時候,你還在好望角,我估計多半是打不起來大海戰了,你也正好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