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不代表線列決戰戰術就過時了,當時的情況事后復盤,肯定是有偶然性的。
比如風向。
比如硝煙掩護。
比如穿插時候沒有壞運氣從而活著插了過去等等、等等。
這使得當時能夠做的選擇不多,要么選擇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插尾巴我也插尾巴;要么就選擇不去救援,繞轉風向追尾巴打。
但總之,回頭救援肯定是不對的,那等于讓大順海軍打了一個時間差,利用戰列決戰的缺陷,以多打少。
不過,從那場戰斗的復盤來看,愛德華霍克也可以看到一些大順海軍的戰術風格。
膽大、敢賭、選擇近距離打吃水線而不是打桅桿索具、分艦隊有一定的指揮權而非全部都在旗艦那、年輕、有朝氣、敢拼一拼賭命運賭前途以及,估計他們的作戰條例,也是鼓勵這種局部優勢戰術的。
愛德華霍克當然沒看過大順海軍的作戰條例。
但通過這場戰斗,他對大順海軍的作戰條例有了一定的猜測鼓勵海軍在縱隊對射時,抓住機會,穿插分割對方尾部,迫使敵軍中軍和前鋒主力回援,利用風帆時代的轉向時間差,達成局部優勢。
當然,這需要條件允許,且需要分艦隊艦長擁有極強的主觀能動性。
并且,可能因為海軍建軍時間不久,故而更有朝氣,沒有那么多條條框框。
這玩意兒,不可能是意外,比如說當時的分艦隊艦長暈頭了,插到艦隊尾巴去了。
顯然,在訓練中,他們一定訓練過類似的戰術,這樣才能讓分艦隊指揮艦長,在風向改變之后,立刻抓住了機會。
并且,從后續來看,大順艦隊的其余戰艦,也明顯知道這種情況下應該怎么辦。這也不是說艦隊司令臨陣果決指揮就能做到的如果沒有針對性的戰術體系,那么就算艦隊司令是天才,以此時的通訊手段,和彌漫硝煙的戰場現實,都不可能讓艦隊如此完美的執行戰術。
當然,戰后來看,大順艦隊也暴露出了一些問題,比如追擊不徹底、對地形不是很熟、朝氣太過以至于一些船過于莽撞而被截住等等。
那場戰役,還有一個小插曲。
親歷過那場海戰的雙方水手,都對大約十一點半左右戰場最激烈地方的巨大鯊魚群印象深刻。
兩邊的水手在嚴酷的訓練和痛苦的海上生活中,基本都是瘋子、精神病、以及缺乏人味兒的“人渣”。
而戰斗條例,又迫使戰斗中,除非軍官,否則重傷員是不能救治的。
炮倉里地方本來就狹小,一旦有人重傷占著地方,會嚴重影響裝填速度。
所以雙方的、當然也包括此時主流海軍強國如法國等,其海軍作戰條例都有這么一條沒用的水手往海里扔,別占地方。
死去的、重傷的、沒死的,都直接往海里扔。船上的軍官除外實習軍官是軍官;槍炮長、炮長之類的不是軍官。
是以,在戰斗最激烈的時候,被炮聲和血腥味吸引來的鯊魚群,成為了兩邊水手都難以磨滅的記憶。
大量的傷員被直接扔進了大海,被鯊魚吃掉。
此時的海戰就是這樣的,平時也扔,只是趕巧了那天有大量的鯊魚,難免印象深刻。
畢竟,此時的海戰中,只有“死和不死”兩種情況。
眼睛被炮彈砸碎的木屑扎碎,這屬于不死,因為把眼睛摳出來還能動彈,日后是否感染聽天由命,但屬于是“可以不被扔海里”的那部分。也就是“不死之人”。
手臂斷了,也算是“不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