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在中世紀晚期,就能出現手工業工場、數百人雇工梳毛的羊毛紡織業,實際上比棉布更難工場化或者工廠化生產
在哈利法克斯伯爵看來,大順的“絕對優勢”是棉布,那么英國的絕對優勢就是呢絨。
而且,此時的現實情況,也使得英國其實在棉布產業上極端落后,整個產業鏈都不配套。
北美現在的種植園主,沒幾個種棉花的,主要是種植煙草、谷物、蔗糖、靛草這些東西。靛草還是英國這邊給補貼。
英國現在有棉產業基礎的,就一個蘭開夏,而且蘭開夏的棉布還不能復制。因為蘭開夏棉布產業的發展,是以蘭開夏的濕潤氣候為基礎的,可以紡出來比別處更為有韌性的棉紗。
而且,英國的一些剛起步的棉產業,很多也是以印度的棉紗、棉花為基礎的。
現在印度確定是丟了,那么棉布產業在哈利法克斯伯爵看來,實在是沒必要再繼續扶植了。
不如,豪賭一把,把呢絨的工業化,給賭出來,重新以成本優勢占據歐洲市場。
棉布和呢絨,畢竟是兩種布料。棉布不可能完全取代呢絨,反倒是和亞麻布產業不共戴天。
這也不能說哈利法克斯伯爵腦袋有問題,任何技術進步,總有賭對的、賭錯的。就連后世最常見的交流電、直流電,不也有兩條技術路線對賭的故事嘛,憑借過去的經驗來賭呢絨,肯定不能算錯。
至少,要比在舊的航海法基礎的貿易體系內一路狂奔的皮特,更接近于勇闖新時代。
這種時候也不可能有人跑來告訴他呢絨工業化生產,比棉布難。
而哈利法克斯伯爵一旦在心理層面多少接受了自由貿易的理論,那么在一些管制貿易的問題上,他就能找到自我解釋的邏輯。
比如,他仍然支持對法國的蜜糖征稅。
當然,那些支持保護主義和重商主義的人也支持。
但是,同一件事,可以用不同的經書解釋。
以保護主義和重商主義的經書來解釋,對法國蜜糖征稅,保護的是英國的種植園產業。再不保護,種植園都得破產。
而以自由貿易的經書解釋,那就不是為了保護英國的種植園產業才征稅的。
而是,從絕對優勢的角度,新英格蘭生產朗姆酒是有優勢的。新英格蘭生產朗姆酒、法國種植園生產蜜糖,用蜜糖換朗姆酒、用朗姆酒換蜜糖,這是一個雙方都受益的貿易。
只不過,朗姆酒作為優勢產業,且是巨大優勢產業,站在政府的角度來看,這當然是要征稅來維系政府的運轉。
但是,因為對北美基層控制無力,所以沒辦法,只能在原材料端,也就是蜜糖上,征稅。
這筆稅,其實應該叫“酒稅”,只不過因為無法控制新英格蘭,所以這個酒稅以糖稅的方式征收。
雖然,按照自由貿易的賦稅理論,應該不收工商稅、利潤稅、資本稅,只應該收地租土地稅。但是,地主這不是誰也惹不起嘛,國內的托利黨惹不起,那些種植園主就惹得起了
是以,新英格蘭的朗姆酒產業都這么大的絕對優勢了,收點稅維系政府運轉、保障安全,這不是也說得通嗎
同一件事,用不同的經書,都能解釋通。如果北美那邊真的糾結無代表則不納稅的事,也完全可以把北美的代表拉到議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