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句詩,念得似乎沒有太多深意,畢竟論及氣質和符合情境,實在不如生死以之格局。
念過之后,劉玉仍舊沒有提黃河河道的事,而是轉而繼續笑問道“聽聞你當初自江右北上,途經揚州,做頗多懷古感嘆之詩世人皆言,揚州千年風華,因我而毀”
趙翼心下一驚,忙道“實不相瞞,下官于揚州,只是憑吊了史閣部的祠堂”
有些事,終究過去了。
開國之前的一些歷史遺留問題,現在雖不說完全定性了,但終究還是走了老路。
于是當年衣冠做冢并無尸,如今卻也碑版煌煌御制詩。
聯虜平寇已經是歷史了,大順如今還是需要忠臣的。
遠處的一聲蒸汽的汽笛,打亂了此時略微有些尷尬的場面,即便汽笛的聲音已經不再叫人震驚,甚至所有人都已習以為常了,但劉玉還是將頭轉過去,投向了遠處。
那里看不到很原始的蒸汽機車,只是能聽到嗚嗚的笛聲,有些刺耳。
那是從膠州灣到濟南府的鐵路,修完路的人,此時又奮戰在了黃河無人區和大清河的新河堤上。而原始的火車,將東北的高粱、朝鮮的稻米、蝦夷的小麥,源源不斷地運送到這里,支撐著工程勞力的胃,也支撐著不要出獨眼石人的底線。
膠東半島,已經被劉玉拉進了新的體系之中,雖然還未徹底瓦解舊的經濟基礎,但顯然,轉型的痛,膠東半島已經可以承受了。
再回頭看看正在修筑的大清河的新河堤,將來黃河要走大清河河道,整個工程的進度非常樂觀。
看起來,如無意外,歷史上那場黃河北決、導致之后幾十年、前后波及上千萬人、乃至于延續到后世百年的耕地退化、生態崩潰、鹽堿荒漠等問題,應該不會發生了。
現在,黃河問題,真的就是“小問題”了。
挖河,誰都能挖。
前面的難題,已經一個個解決了。
然而,正如劉玉當初給皇帝進言的那樣,當初忽悠著皇帝的“洋務運動”思路――以技術加強皇權統治、江山穩固――的忽悠,也在一步步變成現實。
黃河一道天塹、淮河一道天塹、長江一道天塹。
從京城到漢口的貫穿南北的鐵路,伴隨著扶桑金礦的開采、膠濟鐵路的完工、蒸汽機車的進步,大量的金銀開始看好這個計劃。
縱橫分割,而縱有民變,亦不能跨越省界的“忽悠”,實際上一步步成為了現實。
資本需要物流和交通條件。
正如老馬曾經評價西部淘金熱,說這比法國的二月革命更加重要。
此時大順正在發生的最重要的事,此時看起來是如此的微小,但卻又無比的巨大。
科學院的試制的小火輪,已經成功。
從松蘇到武漢、甚至再往上的交通,實際上已經被徹底打通了。
正如歷史上休謨評價中國的商品,說要感謝大海,那是天然的關稅,終于使得中國商品沒有充斥歐洲。
而現在,從先發地區到中國腹地、九省通衢的腹心地區的交通,也已經打通。
小火輪的新聞,這時候只能算是一件小事,至少在大順的主流思路來看,既已見識到了蒸汽機車,那么小火輪不過也就是個新玩意兒,似乎沒什么。
但劉玉清楚,這才是今年的頭版頭條的大事,哪怕現在皇帝死了,這事也應是第一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