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對大順這個封建王朝而言,這根“標尺”肯定是沒問題的。
而這根標尺一旦立起來,自然會有人拿著這根標尺,去做一些事。
可以改革。
可以變法。
然而一旦改革和變法都沒辦法的時候,那么有人站出來造反,并且以增加國民財富總和為目的或者口號、以大順王朝已經阻礙了國民財富總和的增加為大義,也就并不突兀了。
一直以來,自耕農的夢想,都是耕者有其田。
那么,耕者有其田,就是目的。
但是,實際上,這應該作為手段,而不是目的。
只有當有一群人站出來,明白耕者有其田是手段而非目的、目的是為了讓國民財富的總和增加、耕者有其田恰好可以作為手段達成這個目的的時候,大順的起義,才算是真正擺脫了農民起義的局限性。
包括劉玉對大順一些儒學復古派的態度,也是如此周禮的一些手段,可以是手段,但絕不能是目的;均田是天下第一仁政是正確的,但天下第一仁政不能作為最終目的,而只是最終目的的一個手段。
復古,是錯的。
托古改制,未必對,但如果明白目的,搞托古改制,也不是不行。
劉玉選擇這個時機,來吹風,時機剛剛好。
大順這些年的變革,效果極佳,一旦黃河河道修成,誰都得說這些年的變革是正確的。
但是,為什么是正確的
這個,一直沒有人拿到這個大旗,而劉玉從一開始就在悄悄拿這個大旗。
拿的久了,很多人也已經潛移默化地接受了這面大旗。
并且形成了一種被強化的認知因為國民財富的總和增加了,所以是正確的。而諸如國庫收入、勞役減輕什么的,都只是這面大旗的一角而已,并不是全部。
否則的話,是不是只要國庫收入增加,就是正確的
甚至于,是不是只要勞役減輕,就是正確的直接學蒙元,壓根不修黃河、不管黃河,愛咋咋地,民眾的勞役、至少黃河兩岸的百姓在單純修河上的勞役減輕了,那么這是正確的嗎
至于其余的大義至少以大順此時已有的、或者之前一定確定的大義,基本上,可以視作大順這幾十年的改革,是大錯特錯的,而且是流民圖級別的大錯特錯。
皇帝已經老了,皇帝需要的是有人來歌頌一下他的英明神武,他支持的變革是正確的,合乎大義的。
死去元知萬事空,皇帝現在更在乎的,是身后名。
開疆拓土,當然對皇帝而言是功,但這種功,在皇帝看來畢竟“片面”了,沒辦法形容他。而且只論開疆拓土,很多以此為功的帝王,名聲事實上并不太好。
在這種時候,劉玉拿出了這個大義,并且算是第一次正式伸手“上層建筑”領域,而不是吭哧吭哧地悶頭那挖經濟地基。
當然,這個大義,是以一種拍馬屁的方式,拿出來的。皇帝顯然不會意識到,劉玉這里面藏的魚鉤,因為這個魚鉤藏得很深。一旦吞下這個餌,距離由此“大義”衍生出一些特別的小冊子,就很近很近了。在那些小冊子出來之前,當然是無害的,甚至是歌頌的;但若沒有這個“經義”,一些后續的小冊子就無法獲得正義。
而這,正是亞當斯密的國富論真正的精髓之處先定大義,目標是富國裕民;再從此大義,引出如何才能富國裕民。
從戰斗和政治的角度來看,無形之手,并不是國富論在這個資產階級希望奪權的時代最精髓的地方。而是那個富國裕民為目的的大義,富國裕民就是讓國民財富增加,然后引出到底啥玩意兒是國民財富、以及勞動創造財富。
只有先承認那個大義、并且達成共識認可為正確,那么后面的一切才有意義。
可能,后續會在如何做的問題上,出現巨大的分歧、修改、甚至反對。
但其目的、或者說至少說出來的大義,始終沒變富國裕民。
在這里,國家,或者說,政權,被抽象成為一個“以增加國民財富總和為目的”的實體。
因為富國裕民是對的、是目的、是最終目的。或者說,是國家、是政權存在的目的。
所以、道德、天國、復古、周禮、神國、君王,等等,都靠后吧。
誰阻礙,就干誰,干的有理。地主阻礙,就干地主;貴族阻礙,就干貴族;教士阻礙,就干教士;國王阻礙,就干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