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的問題,是法理上,農奴隸屬于農奴主。舊禮儀派的資本家,要出錢,“贖身”,讓這些人成為法理上的雇工、自由農。
大順的問題,是法理上,佃農不隸屬于地主。但扶桑的資本家,要出錢,“創造自由的物質基礎”,也即出船票,讓這些人成為現實里的雇工、扶桑自耕農。
一個是封建法理制造出的人身依附。法理上,就是隸屬關系。
一個是物質基礎制造出的人身依附。法理上,不是隸屬關系,而是抽象人格上平等的人,沒有法律說佃戶就不能成為自耕農、成為地主、或者成為宰相,但能不能做到、有沒有錢讀書,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封建法理問題,靠的是思想的解放、啟蒙運動、重構法律、人人平等、取締人身依附。
物質基礎的問題只靠思想的解放、只靠啟蒙運動什么的,不是說一點用沒有,而是用處不大。
況且就法革、北美的那些反封建的法律,其實很多在大順都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
比如說,均分繼承法。
比如說,平民百姓家里,取締摩西律,長子有繼承特權多拿幾倍的土地。
比如說,土地自由買賣,而不要考慮貴族對土地的封建法權,以及買地除了要買地的耕種權外,還要買斷那些封建法權,比如土地上的狩獵權、除夜權之類的破玩意兒。
當然,也可以這么說。
因為東西方的情況不同、歷史不同、農業生產力水平不同、鐵器牛耕壟作等技術出現的時間不同。
導致了,歐洲的啟蒙運動,是適合歐洲的。
而大順的啟蒙運動,注定是和歐洲不同的。
歐洲的啟蒙運動,是要砸碎神權、砸碎那些封建法理的“辯經”。
大順的啟蒙運動,是要解決物質問題、砸碎那些束縛在眾人身上鎖鏈的“實干”。
就像是大順的那些名義上沒有人身依附的佃戶,靠“念經”,能解決什么問題
念完經,說佃戶和地主都是人、是平等的。佃戶沒有給地主勞役的義務
這經念完了。
第二天地主說,這個經念得好啊,啟蒙的妙啊,現在你和我都是平等的人。但你不去我家干活,我明年地就不租給你。那你去還是不去
只靠念經,是無法改變這個現實的。
劉玉沒念經,而是通過在北美的政策,使得一些佃戶,有了“老子就不去給地主服勞役,老子去扶桑干八年授田百畝去也”的底氣,或者說有了佃戶和地主在人格上“平等”的物質基礎。
包括說,歷朝農民起義喊出的“均田”口號,就是大順特色的啟蒙運動只有均田,才能真正的平等,否則就是空談。
佃戶和地主,能平等嗎
這不是扯犢子的空談嗎
包括說寺廟的結婚先去睡一個月才能租佃的特色、蘇皖地區從明中期就開始出現的佃戶農奴化給地主服勞役等情況,都是如此。
法律說,結婚先去寺廟稅一個月,是不對的,佃戶沒有此義務,寺廟也沒有“除夜權”的權利。
事實上,你不去,那么你就沒有地種;沒有地種,你就得餓死。因為,私有制下,生產資料集中在人家手里,你沒有生產資料,人家說啥你不聽、又沒有那么多可以工作當無產者養活自己的崗位,那你除了聽話還有啥辦法
歐洲是宗教影響太久,封建法權非常的深入,所以必須要念經來啟蒙。創造新的經書,包括從宗教改革開始,清教徒的理想社會就是“自耕農加有形圣人的教化、靠仁愛和鄉約的村社”。
而他們實現這種夢想的方式,是遷徙到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