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亦知本朝大儒顏李之輩,言均田事,其言均田,名雖復古,然終究未必全行古法。”
“至顏習齋、李剛主輩,始
終繞不過去的問題,還是人口。即便李剛主亦重視工商,但他所見,士、工、商等,終究容不下天下許多人口。”
“因為李剛主等輩,認定非農行業,容不下許多人,于是于均田法上,亦有許多糾結處。”
“我聞愛卿于顏李之學,時而親近、時而反駁。這農,與士工商人口事你們之間雖有分歧,但這分歧的根源,依朕所見,究其根源,亦不過是將來畝產多少的分歧。是否相信將來畝產五六百斤的分歧。”
“但愛卿于威海練兵,則行鯨海移民事;于松蘇變法,則行南洋開發事;于山東治河,又行扶桑移民事說到底,還是愛卿即便認為將來畝產五六百斤,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士、工、商等職,依舊無法容納太多人口。還是要靠移民來解決這些事。”
“那么愛卿于復古儒生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態度呢”
“農、工、商,這等問題,愛卿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態度呢”
所謂儒家的復古派,其實就是儒家文化圈的改革派。這一點,全世界都一個鳥樣。
新教是基督教的原教旨派,是改革派。
哇哈比派,在這個時代,其實也是綠教中的改革派。
乃至于儒家文化圈,不管是大順的古儒派、日本的復古派、還是朝鮮國的實學派,歷史上,他們都是改革派。
托古改制,和歐洲啟蒙運動中的“東學西漸”、“借東諷西”,其實都是一樣的玩意兒包括文藝復興,其實也算是一種托古改制。
無非就是先創造出一個理想國,然后把一切好的東西,加在這個理想國里。
至于說托古改制,還是外面的月亮圓,其實是一回事。
反正,三代之古、與大洋彼岸,在這個時代,其實一樣遙遠,編就是了。
大順喜歡托古改制,和中世界晚期搞文藝復興這種托古改制,本質上差毬不多即生產力沒有飛速發展,而人的壽命有限、考古學不夠發達、歷史記載的單薄,使得改革派可以將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放于古代。
而啟蒙運動中的東學西漸,則是因著這百余年歐洲生產力的飛速發展英國農業畝產從90斤飆升到120斤,增產達30,這是肉眼可見的生產力的飛速發展使得人們意識到的生產力在不斷進步。
由于意識到了生產力的不斷進步,從而使得“托古”的說辭,有些忽悠不動人了,于是改為在本國的外面,制造一個理想國。
簡言之。
托古改制,是源于生產力的停滯。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生產力即便發展,但緩慢到一個活六七十歲的人無法感知到生產力在進步的狀態下,自然會把改革寄托在根本無法考證的古代在考古學等不足、生產力停滯的狀態下,人們會認為古代的生產力和現在一致,從而可以托古,而達“假設生產力和現在一樣,但國人的生活水平遠高于此時”的三代之治。
當然,實際上,一個漢唐宋元明的人,假若真回到三代之治,那生活水平,哭都沒地方
哭。托古改制的前提,就是假設三千年前的三代之治時代的生產力,和此時沒有任何區別,于是得出了“三代之治為啥那么好、現在為啥那么差”的疑惑。
而東學西漸、西學東漸,源于生產力的飛速發展,以至于活著的人都能感覺到生產力的變化,于是不能托古,只能寄托于“現實時間線里的、一個看不見、摸不著、但聽說過的外國”。
不要說大順這邊,其實歐洲也一個鳥樣。荷蘭的巴達維亞神話,不也破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