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眼罩可以。戴上氈帽也行。
但不要真把自己當李自成,因為你當不成,你得心里有數,你就是個時代大潮下的野心家,而不是要救萬民于水火、解天下之倒懸的英豪。
所以要戴著眼罩,去拉攏松蘇的金融家、大資產階級、以及拉攏那些心里實際上覺得自己應該是人上人的實學派“過剩”的識字人口。
因為,這些人怕的,是真李自成、張獻忠。
而且如今還又多出來了實學激進派和儒家復古派的一個融合怪。
你戴上眼罩,別人就戴不成,這樣才能讓他們得到安全感、能緩和矛盾、能壓住場面、能防止出現真的李自成張獻忠。
簡單來說,你可以搞強制贖買,你去禍禍地主。這樣,新興的資產階級暫時就安全了。底層想要東西,如果不從地主那給,那么底層就會從地主和資產階級這里拿,到時候哪分得清是地主還是資產階級不若主動禍禍地主,反正華北地區的地主勢力不強,而且先發地區內新興階級的力量已經很強了,足以壓得住。
給小農以小惠,緩和矛盾。
給資產階級以大利,使之認定你才是“私有制的救世主”。
既是野心要當天子,萬民之恩人、庶民之父,那么就得知道你得從哪個階級身上拿點什么,才能給另一個階級。從先發地區的地主身上拿,給小農,這是最安全的、也是風險最小的。
當然,對外擴張、邊疆戰爭、殖民掠奪這一步,劉玉已經幫你走完了。而這一步,又沒有搞成法革之后動員全法蘭西的程度。
老馬說拿破侖借助于他用刺刀開辟的新市場,借助于對大陸的掠奪,連本帶利一并償還
拿破侖和法革時代,那幾乎是法蘭西的總動員了,所以連本帶利償還的對象,是整個法蘭西的人群,尤其是大量的農民。
而大順用刺刀開辟的新市場、對海外的掠奪、殖民占地等等,并沒有、也不可能動員整個大順三億人的力量。
當然,征稅是全國都征的,造的船里,肯定有陜西甘肅等地交的稅,但好處可以忽視,也不給他們。而西北邊疆的戍邊、穩定等,才是下南洋、打一戰的基礎,但也可以忽略他們。
故而,這里利益,你可以直接給一部分人即可。
也即是說。
在原有的范圍內,尤其是先發地區、亦或者說就是山東、京畿。你要當天子,就得從一個階級身上拿點什么給另一個階級。這里,最好是選割地主的肉,給小農,獲取支持和穩定,同時讓資產階級看到你有穩定局面的能力。
在非原有的范圍內,亦即三十年前非大順的統治核心區外,如松遼以北、南洋、扶桑等地,劉玉已經用刺刀開辟了新市場、開啟了掠奪,那么這些好處不需要割內部的肉。你直接給資產階級、給軍功新貴、給從龍之臣、給那些依舊還是讀書人人上人心態的實學派自嘲為不是讀書人的讀書人,就不必、至少不必明面上,割一個階級的肉給他們。
這便是劉玉說的,不怕大順折騰,就怕大順不折騰。
但要折騰,那就不要無意義地折騰。
反正折騰的目的是早死早托生。那折騰到臨死之前,多留點遺產是好的。
劉玉也不是把寶全壓在李欗身上,只是說事已至此,新興階層早晚要琢磨事、總會找個代理人。折騰的方向有很多,但要是往這個方向折騰,那最好是找個會折騰、能折騰明白的人。
萬一這個方向折騰失敗了,自然會有別的方向的折騰。或者說,這個階級的折騰失敗了,自會有另一個階級的人站出來尋路,新興階級是“雙生子”,可不是說只有資產階級。
這才是劉玉提醒李欗“工商”二字的真意。
過去的那一套,過時啦。
你得換個新思路、在新的時代浪潮中踏潮了,都什么年代了,還在玩傳統靖難清君側玄武門
這次要帶上新階級玩了,不能老一套不動,只是燕王府的人代替了南京城的人,但交租子的人還是那些個,只是換個人交而已啦。
只不過,此時李欗既不可能說自己到底有沒有野心,而且這玩意兒,得等機會。提前謀劃有用,但不能機會不到就上,在大順搞這些事有、且只有一次機會。不可能在酒館或者軍營里扇動兵變,結果就去蹲兩年監獄就給放了,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大順不是這樣的,這個倒也不必提醒,李欗比劉玉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