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給這些圍繞在劉玉棺材旁討論大順內部子口鈔關的人討論的問題定性的話,那或許可以用一句非常刻薄的話來評價只有理論意義,而無現實意義。
理論意義是存在的,放開鈔關子口,就是比繼續維系鈔關子口“進步”。
在理論上,這沒什么可爭的。
無論是國富論的理論,還是重農學派的理論,亦或者大順自己這邊延續劉玉的那些斷章取義的歪經理論,都是如此。
關于這種“進步”的問題,老馬在反巴枯寧的解體家庭、廢除繼承權的問題上,就專門說過這種“貌似進步行為”的問題。
家庭解體、社會化、繼承權廢除等,應該是社會改造的結果,而不能作為社會改造的。
廢除繼承權問題,老馬是這么說的作為一種經濟措施,這不會帶來什么好處。這會激起一種忿怒,這種忿怒一定會遇到幾乎不能遏止的反抗,而這種反抗必然會導致反動。這一要求即使在革命的時刻被宣布,一般的覺悟水平也未必能保證支持它
從另一方面來說,如果工人階級擁有足夠的權力來廢除繼承權,那它也就足夠堅強有力來實行剝奪了,因為剝奪會是一種簡單得多和有效得多的措施
廢除繼承權,卻會使一切陷于混亂,而且達不到任何目的
這個道理,在此時,其實也是一樣的。
化用一下,差不多的道理,當然其邏輯內核不同,但其形式是可以化用的。
即
如果把廢除鈔關子口,在此時作為一種經濟措施,這不會帶來什么好處。這會激起一種忿怒,這種忿怒一定會遇到幾乎不能遏止的反抗,而這種反抗必然會導致反動
從另一方面來說,如果資產階級有足夠的能力,頂住兩三億小農經濟和手工業者的反抗,那它也就足夠堅強有力來實行資產階級的專政了,還要皇帝干蛋還要改良干錘子因為都能壓得住兩三億小農經濟和手工業者的反抗了,那直接奪權實行統治,將會是簡單得多和有效得多的措施。
直接廢除鈔關子口,將會使一切陷入混亂,會引發一場巨大的反抗。
這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說,這是個理論上進步的形式、但在實踐中可能導致反動的后果。
18世紀有18世紀的改造社會的形式、20世紀有20世紀改造社會的形式。
在這個時代,大順的確擁有世界上大約五分之二的人口、以及實質上工農業總產值占世界的大約50甚至更高。
但是,有些產值對于商業、貿易、交易、資本增值而言,又是無意義的。
比如說,河南南陽府,人均土地大約4畝,畝產大約12石。
那么這里有100畝土地,上面有25個人,一共產出了120石糧食。
問題在于,這25個人也是要吃飯的,所以最終對新時代有意義的“剩余產品”來說,這并不是120石的價值。
算工農業生產總值的時候,是按照120石算的。所以這么算的話,大順確實占了世界現在世界總的工農業產值的一半還多。
但問題是可用于商品交換的盈余產品,大順這邊就差得遠了。
再加上,內部的家庭手工業過于發達、地租過高等等一系列問題,使得大順的內部市場十分狹小。
其實就是個很簡單的事人均資源不足。
這100畝地,上面要是就一家五口,那么吃不完的糧食可以賣吧或者種點自己吃的再種點棉花什么的經濟作物用來交易吧這一家五口賣了錢,是不是能多扯三尺布、多買五斤鐵、過年多扯一截紅頭繩
而現在的現實是,這100畝地,上面塞了25個人。人得吃飯,吃完飯之后剩下的盈余就很少了。而且大部分盈余可能還跑一個地主手里了。
這內部市場可能大嗎
事情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