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先發地區的保守派,是內部地區的激進派。正如當初和劉鈺一起修黃河的那群老保守派,放在五十年前妥妥的極端的激進派。
偽裝為工業進步主義的資本主義體系,在封建勢力面前,如果連“自己永恒”都無法辯護,那么他們在和封建勢力開戰的時候,自己就先矮了三分人家那邊是圣學、是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的永恒;你這邊連永恒都不是,那不就是個曇花一現,那還爭什么
也正是因為這種情況,也塑造了大順實學派的另一個特點仁政。至少是嘴上的仁政,也即他們支持均田和土地國有,是為天下第一仁政。
因為如果你連仁政都不談,卻搞重農主義那一套自然秩序、死了活該、自然調節、兼并有理什么的,在大順壓根動靜都發不出來,就被人摁死了。
你固然說那些鄉紳地主們不是什么好鳥,凈干些不是人的事。
但是,連乾小四那樣的,還得寫點“左”詩
一歷篷蘆廠,載觀鹽灶民。
樵山已遙遠,釜海亦艱辛。
火候知應熟,鹵漿配欲勻。
可憐終歲苦,享利是他人。
干不干人事,是一回事。
說不說人話,又是另一回事。
在大順,哪個學派要是能干出來重農學派辦的那事、說的那話饑荒時,不要去干涉,讓自然秩序去調節這要是能在大順成事,那就真見鬼了。
故而這也造就了大順實學派三歪經里的那一環圣西門主義中的空想社成分。
缺了“空想社”或者“主觀社”、甚至“反動社”這一環,在大順,是無法成為顯學的。
這是大順的傳統和文化所決定的。
但同樣的,大順這邊的變革,還有另一個特殊性。
老馬說,召喚亡靈、用傳統解釋新事物這種事,就像一個剛學會外國語的人總是要在心里把外國語言譯成本國語言一樣;只有當他能夠不必在心里把外國語言翻成本國語言,當他能夠忘掉本國語言來運用新語言的時候,他才算領會了新語言的精神,才算是運用自如
人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是他們并不是隨心所欲地創造,并不是在他們自己選定的條件下創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從過去承繼下來的條件下創造。一切已死的先輩們的傳統,像夢魔一樣糾纏著活人的頭腦。當人們好像只是在忙于改造自己和周圍的事物并創造前所未聞的事物時,恰好在這種革命危機時代,他們戰戰兢兢地請出亡靈來給他們以幫助,借用它們的名字、戰斗口號和衣服,以便穿著這種久受崇敬的服裝,用這種借來的語言,演出世界歷史的新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