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國公說,工商業是糧食的一種分配手段。你雖也這么念,可你卻并不知其深意。”
“興國公的意思,是說工商業最開始要和糧食交換。而交換的糧食,是靠被土地兼并而強行剝奪的地租還是自耕農自己生產后吃不完的糧食”
“若是前者,那有上限的。尤其是市場的上限,手里拿著地租糧食交換工業品的,他自己能穿幾尺布”
“到頭來,工商業發展下去,也無非是以這些地主鄉紳為目標的工商業。”
“或綾羅綢緞、或美酒佳肴、或歌舞伎樂、或底野迦等害人之物,這等工商業,可不是興國公言的工商業。”
“興國公言的工商業,是以工業為主,以棉布、鐵器、生產工具、機械等等這些。”
“而這些,必要賣給生產者,而不是純粹的食利者。”
“故而,要先把糧食生產者給解放出來,方可發展工業、而后商業。此才能潛力無限。”
“否則,內地工商,全都圍繞著地租盈余,以食利者為市場的工商,非正經工商、至少絕對不是興國公所言的那種未來的工商業,且上限極低”
“欲要上限高,必以農業為先。”
“而如今,天朝百姓難道不勤勞嗎非也,勤勞的很。”
“天朝畝產低嗎非也,高的很。”
“可是,沒有耕地,便你又再大的本事、再大的勤勞,那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是以,關鍵還是遷民、墾殖。此方為天下第一要務。”
“而要遷民、墾殖,必要大筆的錢、資源、糧食,以強行發展造船、航運、鋼鐵、煤炭等行業,以支撐遷民之所需。”
“錢從何來均田,征稅。”
“為何非要均田才能征稅”
“若不均田就征稅,六七成的租子,再加上重稅,再加上優免、再加上胥吏等等,天下必反”
“若能均田,便加五一稅,總還能活下去。百姓安穩,至少不會造反。如此支撐個二三十年,完成遷民大業,墾殖扶桑幾十億畝耕地,五口之家百畝之田,而后工商發展,子嗣或耕田、或入城為工商業,天下方可大利。”
“在此期間,或果如你言,州府縣城多會衰敗蕭條。”
“但,屆時有錢者或移居省城、或東進至蘇魯而投資工業。至于縣城衰敗,以二十年縣城之衰敗,換將來工商之大興,我看是值得的。況且,期間沿海工業,亦在發展,國家的財富總和是在增加的。”
“而如今,朝廷昏了頭”
“竟要搞什么科舉改革,興辦學堂,簡直兒戲”
“這么一搞,城鎮州縣,吸納地主子嗣,工商業圍繞著他們,全靠地租的強制盈余而發展,全無前途,上限已被鎖死。”
“鄉村衰敗、財富流向縣城、土地兼并加速、財富不會流回農村改良土地全都在縣城消費了。”
“虛假繁榮,到時候再均田的話,這等靠著地租的強制盈余而發展起來的虛假繁榮,瞬間就會打回原形,到時候反而更亂。”
“是以,長痛不如短痛。趁著現在州縣城邑還不是如蘇魯之工商業城市那般聚集大量人口,把事做了。”
“況且,剛才我們這邊說的也沒錯。現實一點,如今實學派,看不上科舉派,又和土地無太多瓜葛,正是可以一舉摧毀他們、均田改革的時機。不可能人人都心懷天下,實學派眾人哪怕存著消除地主鄉紳、我們來做官的心態,也不是不能辦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