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測了一番,也不好說,齊齊看著劉鈺。
“自白登之圍,北地就是國朝大患。匈奴、突厥乃至蒙古。朝中所慮者,蒙古也。然而如今火器漸多,蒙古人再難為患,朝中所擔憂的,不過是蒙古投靠羅剎,以作先鋒。所以才要打這一仗。”
“說白了,這一仗是打給喀爾喀蒙古看的。朝中在乎的,是黑龍江上游、貝加爾湖一線。至于咱們這里……陛下之所以讓我去尋永寧寺碑、查勘此地地形,也不過是準備在談判的時候用嘴談來,黑龍江北岸都要做討價還價的籌碼。”
“占了貝加爾湖南岸、黑龍江上游,一則蒙古歸附;二則占據地利,將來國勢日強,遼東人口滋生,若有機會,只要在貝加爾湖增兵,則可切斷羅剎國,東西一分為二;又可順黑龍江而下,沿途掃蕩。”
“貝加爾湖以北,苦寒之地,即便羅剎人繞北支援東邊,也不過千百人,這還不是白送的?”
“要是朝中大人腦袋清醒,定會西爭而東讓。一旦勘界完成,北邊短時間內不會再有戰火。”
“你們兩個和我也算是熟悉了,我也算是給你倆指一條路。人的命運啊,既要靠自我奮斗,也要考慮大勢,得站到浪尖上,知道浪要往何處。”
一說這個,兩人頓時精神了。
劉鈺先看了眼驕勞布圖,笑道:“舒兄我就不說了,此事之后,必要伐西北。舒兄有的是立功的機會。邊疆雖苦,但卻另有好處……日后若是舒兄有機會出缺任將,記得一定要往羅剎邊境去爭取。”
“既是西爭東讓,國朝也會在邊境貿易上讓步的。舒兄記得朝著邊境的缺兒用力。”
話不需要說透,驕勞布圖點點頭,心想若是真能開邊境貿易,能夠在邊境任職,雖然苦些,但是錢卻不能少了。
至于說關系走動……劉鈺既然這么說了,驕勞布圖心想日后在西北立了功,有劉大人的爹圈子里的人幫一幫,那還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兒?
到時候自然是要投桃報李的,劉大人若是有什么賺錢的路子,用得著自己時,自己當然是要回報回報的。
說完了驕勞布圖,劉鈺又笑吟吟地看著杜鋒,說道:“至于小杜,你要信我,你就好好跟著那幾個西洋人學航海。你本有幾何的基礎,看你也聰明,這事應該也不難學。”
“等你從武德宮熬出頭,估計西北邊都完事了。你要早生個十年,能搭上西北軍功。可現在,吃屎都趕不上熱的了。不如提早準備,看你敢不敢賭。”
“若是朝廷將來真的下南洋,你就抖起來了!若是朝廷將來不下南洋,那就當賭輸了。”
“反正賭輸了,也就那么回事……你爹就是個折沖都尉。我說話直,你也別生氣,西北戰事一了,你連個后臺都沒有,你爹的關系也都在這邊,熬到死四品官到頭了。”
“你和我不一樣,我起步就是勛衛,不用考試直接能進武德宮外舍。你苦學了十年,也不過和我七歲時候的起步一樣,況且我還有公爵爹、公爵舅舅,你有啥?你爹見過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吉林防御使吧?那還得是去送禮的時候能落一杯茶喝。”
“但要是朝廷將來要是下南洋,機會可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懸梁刺股的苦學,那是自我奮斗;學什么,就要考慮歷史進程了。”
“岳爺爺那樣大的本事,若非金人南侵,就宋朝太平時候那吊樣,可能也就是個‘賊配軍’。西北一平,陸上你還還去哪立功?平西南土司,這等鍍金之事,我們這些勛貴子弟還排隊等著呢,輪得到你?”
“不若另辟蹊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