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開什么戰?我在自己的國土上巡邏,你們也沒有通關文書,又隨身攜帶火槍。這是緝私和抓捕非法入境,怎么能算是開戰呢?壓下去。”
沖著后面擺擺手,一群士兵沖過來,壓著他們上了小艇,先去岸邊安頓。
劉鈺像是個走進了魚干工廠的貓,看著白令留下的一大堆地圖興奮不已。
西伯利亞的、貝加爾湖的、黑龍江沿途的……既有白令測繪的,也有白令從海軍那邊拿到手的,繪制的十分準確,尤其是一些河流的走向、山脈的位置。
這正是劉鈺最想要的東西。
身后跟著的驕勞布圖和杜鋒見劉鈺如此興奮,試探著問道:“大人,莫不是你真要讓那個叫白令的,去找什么水草肥美的南方大陸?”
這些日子等白令自投羅網的時候,劉鈺閑的蛋疼,就給這些人講了講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的。讓他們知道中國在哪、世界多大。
期間他是對此時還未發現的澳大利亞一通猛吹,說是那地方連蚊子牛虻屎殼郎都沒有,倒是滿地肥草。
雖然都是“猜測”,但若是能夠找到,則可解國朝人多地少之苦。
驕勞布圖和杜鋒等人對劉鈺已然是信服,雖然說的漏洞百出——沒發現你怎么知道那地方那么好——但還是相信這是某種有道理的“推斷”。
見劉鈺沒有直接殺了這些人,驕勞布圖猜測了一下劉鈺的想法。
劉鈺整理著手里的地圖,頭也沒抬,搖頭道:“我又不傻。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國朝去趟日本,自宋元后就不能直航了。到明末時候,只能背針路歌走臺灣、跳釣魚島、折琉球,再往長崎。日本都去不明白,還去南方大陸?這時候找到那個南方大陸,那豈不是花錢出力為西洋人找的?”
“不過是抓回去,提前訓練出一些懂航海測繪的孩子罷了。反正回了京城,他們想跑也沒處跑了。”
“若無水師,則無殖民。相隔萬里,學《水滸后傳》里李俊自成一國、學《風塵三俠》虬髯客自成國主,怎么辦?水師不能控南海,陛下不會同意的。就算陛下同意,好容易把地耕好了,荷蘭人、英國人一搶,倒是省了人家的事了,都不用開墾了。水師打不過人家,就只能干看著,又有何用?”
“我就那么說說,騙他們的,你們就不要跟著信了。”
驕勞布圖聽出了劉鈺語氣中說不出的頹氣,想著之前自己的一路見聞,問道:“大人,這羅剎國如今在西夷中,到底是何等水平?難道西夷人真的已經強到讓大人頹氣的地步?”
“羅剎?戰國之楚。地闊千里,盡皆蠻荒;自號蠻夷,欲觀中國之政。水師如秦、車兵若吳。”
這評價算是很陰陽怪氣了,秦國的水師、吳越的車兵……驕勞布圖大概明白了,琢磨了片刻,問道:“如大人所言,我國朝之利,是在南洋而非寒苦北地?以羅剎為壑,羅剎欲觀西洋‘中國’之政,必與西洋諸國征戰,北地倒無大礙。這里又苦寒,養不得多少人、開不出太多地,不若興水師、下南洋?”
劉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白令收藏的地圖里翻出來一張貝加爾湖湖畔和黑龍江上游的,叫兩人圍過來。
指著貝加爾湖畔和黑龍江上游道:“你們也都知道陛下欲興兵伐俄。也不需瞞你們,你們也猜到了。以你們看,陛下是為了咱們腳下這片土地嗎?”
兩個人都不太懂大略,此時的三江平原也確實只是北大荒,實打實的鬼地方,號稱寧愿去鬼門關都不愿意來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