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體考量之后,李淦從老勛臣的年輕一輩中著重培養了幾個。
是騾子是馬牽出去溜溜,希望這些年輕一輩中能夠幾個能打的。
還是靠老勛貴主持京營更放心,戰斗力是排在忠誠和皇位后面的。
那些新貴最好就不要摻和到京城中的事,等百年之后新貴混成了舊貴,再逐漸入京。
不然新貴入京,皇帝必定會選擇文官和宦官去分權,否則寢食難安,而前朝教訓又讓李淦并不想這么干。
可這些老勛貴中的年輕一輩出去歷練,也有問題。
老勛貴們執掌京營久矣,在軍中不說威信吧,最起碼的關系人脈那是盤根錯節。
年輕一輩中歷練一番后,要是真有幾個人才,借著家里之前的關系,威信日高,只怕尾大不掉。
思來想去,李淦覺得想要勛貴掌軍,最起碼要有兩個條件。
一則,舊貴里得有能打的,不能都是廢物。
嫡長子繼承制保證勛貴不能養蠱,要么期盼著嫡長子里出個能打的,要么就只能從勛貴次子里選出來幾個培養一下。但這個培養,只能是皇帝培養,而不能是勛臣自己去培養——恩在皇帝,不在你爹,你爹是不給你爵位的壞爹。
二來……作為皇帝,必須要在軍中有足夠的威信,讓自己這個皇帝不再是個空泛的符號。
以此才能放心讓有能力的舊貴子弟掌京營、以新貴在外將邊軍以制衡。以強力的京營壓制邊將、又以邊將新貴威脅京營舊貴。
這就不必派文官分權、宦官監視。
靠皇帝的威信就足夠。
如朱元璋,打出來的,那些勛臣大將,說殺就殺。需要文官制衡、宦官分權嗎?
如朱棣,親征五次,風濕病讓他四肢麻痹、甚至上朝還需要仁宗在旁邊傳話,依舊親征。為的就是維系皇帝在軍中的威望,壓住那些戰功卓絕之輩。
之后的宣宗,也是要出兵打仗、多次巡邊的。
不是所謂的繼承祖制,只是因為這是勛臣掌軍的體制之下,皇帝必須要做的。否則就干脆杯酒釋兵權讓文官領軍,讓勛貴都當富家翁就好。留著勛貴且還有軍權,皇帝就得親征,即便不斷輸入新的血液為新貴維系京營戰斗力,皇帝也能壓得住。
一直到打出來個土木堡后,皇帝親征的事就成了荒謬事,朝中不可能有人允許了。
之后皇帝在軍中不再有威信;老勛貴又證明了都是一群廢物;新貴又出過石亨這樣的亂臣;那么用文臣宦官操控軍隊也就是自然而然的——總得有人管軍,讓廢物去管?還是讓參有謀反前科的邊將?還是讓宦官文臣——皇帝的腦子一直很清醒,不是所謂被誰忽悠的。
李淦不想走一遍這樣的老路,瓦剌也不再是曾經的那個瓦剌,土木堡應該不至于。
既然這是一場調集了全國精銳的一戰,而且又是兩個壯漢拿著鵝毛互相撓癢癢的一仗,那么御駕親征就是個很好的選擇。
這一仗打完之后的威信,才能夠在將來不久的西北戰事中再度親征,以此保持。
否則西北戰事一了,一大堆的驕兵悍將,又封了一些侯爵伯爵子爵。可皇帝就是個空泛符號,軍中一點威信都沒有的話……那就等著亂成團吧。
此外,還有借軍勢壓服蒙古,讓蒙古看到這一仗后選擇臣服的想法。親自到前線、到黑龍江上游的草原去一圈,也是極好的。
哪怕不打仗,既然是皇帝,只要上陣走兩圈,那也是威信。
本想著一開戰就直接讓蒙古各部的首領來陣前朝覲,順便觀戰,以軍威恐嚇,使之折服不敢生反叛之心,殺羅剎以儆蒙古。
可是之前收到了劉鈺的那封詳細的奏折后,李淦有些猶豫……如果強攻一個棱堡真的會死傷慘重、真的打成劉鈺推算的那樣,那還不如不叫蒙古貴族來觀戰,不然可能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