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新爵,大部分肯定不是老勛貴子弟。
而是這些年在西北、西南逐漸嶄露頭角的年輕人。
皇帝分得清什么是勛貴,什么是武將,什么是新貴,什么是舊貴。
以前明為例,戚繼光起步就是四品的指揮僉事,世襲的。
但在皇帝眼中,那不叫勛貴。
前朝土木堡后,石亨、焦禮、施聚等邊將,真正封爵,完成了從世襲武將到勛臣最難的一步后,這些武將才能叫勛臣,是為新貴。
到時候如何處理朝中的平衡;如何在新貴舊貴之間選擇掌軍之人;如何利用舊貴、新貴、文臣之間來唱對臺戲,這才是李淦要考慮的問題。
前朝的經驗太多,前朝之前的前朝也有很多以史為鑒的例子。
李淦讀了太多,大致品出了一些道理。
舊貴與國同休,忠誠基本沒有問題,不會閑著沒事干造反。一旦造反,不用別人,圈子里的人就會反對,而且造反成本太高。
舊貴可能會在封太子的時候出問題,往往牽扯到下一輩的站隊。如果有太強的,到時候就要除掉。
然而,舊貴們起步就是勛衛,外放就是一方大將,沒在基層鍛煉過。
靠他們打仗,很可能打出一場土木堡。
靠他們操練京營,更是笑話百出。
畢竟,人和人的差距不大,只是個幾率問題。
一個封閉的圈子里靠投胎的人才數量和能力,終究比不過尸山血海中挑選出來的,更比不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新貴倒也是與國同休,但需要完成一個從邊將到勛貴的轉型——不只是官職品級,而是思維方式、與皇權的妥協藝術、以及下一輩開始在皇帝身邊當勛衛的熟悉感。
新貴不太可能封公爵,如果皇位傳承出現了空子,這些封了伯爵子爵的勛貴,為什么不搏一搏、再立新功呢?
和舊貴不同,這些新貴是真的能打,否則也不可能脫穎而出。
調派他們入京,固然會打破平衡,可也確實能夠把京營操練出來。
這就很難取舍。
京營是壓制地方的,需要很強。
但京營如果被新貴掌握,皇帝又不放心,越強越不放心。
老勛貴皇帝倒是放心,但是老勛貴能把京營訓成笑話,又壓不住邊將。
老勛臣一系的,自小就是勛衛,和皇帝算是一起長大。最起碼有那么點親近的感情,也便于掌握和操控,時間長了大約能夠知道彼此的性子。
新勛臣是純靠戰功打出來的,和皇帝很疏遠,軍中威信又高。
就怕萬一有那么點心思,不是說謀反,而是皇子站隊這都是大問題。
到時候就免不得要走文臣、宦官、武將三者互相制衡的老路。
然而前朝的教訓告訴李淦,這條路也走不通,走到后期會被人打出屎來。
而純靠文官掌軍、以文御武……且不說舊貴們的反對,軍隊的戰斗力等等問題。
到時候單單一個文官一家獨大,也是難以掌控,遠不如皇帝玩離岸平衡好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