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官方主導的海軍,南洋問題是鏡中月水中花。
而官方主導的海軍,需要錢,大量的錢。
可偏偏,大順想要錢,又完全不需要海軍——只需要一個海關,西洋人就能為了爭送錢的資格,互相打一仗。
故而,想要建海軍,只能是拿日本做突破口。
借著種子島和東亞自古的關系,把種子島這個小窗口砸成個大窟窿,解決朝廷缺銅問題的同時,又摟到足夠的錢、鍛煉出一批水手,才能讓皇帝看到海軍是能帶來錢的。
沒有實利,說服不了任何人,更不可能讓朝廷花費高昂去編練南洋海軍。
感謝幕府閉關鎖國,也感謝島國多銅多銀,給了這么一個破局的缺口。缺一不可。
至于南洋問題,只能是臥薪嘗膽,待歐洲有變,合縱連橫,一朝解決。
大順朝廷對外部世界有一定的了解,但距離能夠合縱連橫,利用劉鈺在貝加爾湖那種借用歐洲矛盾牟利的程度,還差得遠。只能算是張著耳朵聽世界,還沒有開眼看世界。
實力……差的更遠,就算現在七年戰爭打響,歐洲亂成一鍋粥,靠大順現在的水師,連在南洋打醬油的資格都沒有。
總不能靠陸軍,聯英、普去打俄國,為韃英“天子登基,四方來朝二百五十年、制英禮而封諸侯、定五服而分遠近”做一點微末貢獻、占幾塊苦寒之地。
肯定是要趁著七年戰爭之亂,拼著國內崩潰、賣腎援法,也要聯法把英國在東南亞和印度的勢力摁死。
故而這條國策線里,可以做海軍種子的白令等人,就很重要。
如何勸服白令,卻有些難辦。
白令聽劉鈺說“快了、快了”,只能向劉鈺訴苦。
“劉,我今年已經47歲了。就一個航海家、探險家而言,47歲是一個很大的年紀了。”
“您是知道外部世界的。地球只有這么大,留給我們探險家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除了亞洲和美洲的北部航線,就剩下南方大陸了。我希望歷史能記住我的名字,留下一塊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土地。”
“我們之間是雇傭關系。如果您不能支持我進行探險,那我只能選擇離開。哪怕我的生命終結在海上苦旅中,也不應該在這里碌碌無為。”
“地理大發現的成果,是屬于全世界的。但地理大發現的名譽,卻是屬于個人的。您不會以為我在西伯利亞啃靴子、吃野草,就是為了那些銀幣吧?”
劉鈺趕忙道:“當然,當然。我明白。我想,會很快的。或許,南方大陸的事可以不著急,我們可以先去探索一下從亞洲到美洲北部的航線。我正在安排人,招聘一些造船工匠。你應該知道,我們的船和你們的船并不一樣,而探險是需要船的。你可以再稍微等一等,47歲的年紀,并不算太大。”
他當然是在說謊。
白令卻相信了,他和其余人沒有什么接觸,對大順的了解也就是透過劉鈺這個窗口。
至少在這個窗口中看到的大順,是一個蓬勃向上、積極開拓、懂得外部世界廣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