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中這一批傳教士里,連幾十年前就出版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都沒看過,而且一個個滿腦子傳教,用他們肯定是不行。
“回陛下。臣以為,羅剎使團此番前來,便是個契機。”
當下又把自己的“推斷”,實際上卻是即將發生的歷史說了一番。
李淦也是宮廷斗爭中長大的人,哪里還聽不明白?況且羅剎國的內斗,比之二十三史中所載之事,著實差了幾個檔次,甚至于李淦都沒生出半分“此子深知宮廷內斗之術,不可小覷”的震驚。
連旁邊那個第一次聽到這些事的勛衛都覺得,就這?
“是故,臣以為,羅剎舊黨得勢,而新黨潛伏。日后又可能有外國人入主,只怕二十年內,羅剎都城必要亂個不停。大有湯武革命、革湯武命、革革湯武命之命意。”
“如此一來,朝政混亂,舊黨得勢,其國所聘之才華橫溢之博士,如臣所聞之歐拉、伯努利等輩,或要另尋他地以安身。”
“羅剎者,西洋人眼中之蠻子也。又信東正,而非天主疑惑新教,這些人仍舊前去,足見羅剎科學院之人,多半都是不怎么太篤信上帝之言的,也都忙于實學,而非教義。這正是我朝所需的人才。”
李淦略作思索,點頭道:“所言甚是。這些人既然能不為宗教之辯而去羅剎,所圖者要么是利、要么是名、要么便是一個安穩的環境衣食無憂而專思學問。若真如此,羅剎朝政若亂,倒真是一個可以引入的辦法。你所言的歐拉者,論及幾何算學等學問,與朝中傳教士相比若何?”
“呃……”
劉鈺憋了半天,只能道:“若只論幾何、算數等學問,單憑所聞,或以為米粒之華而比天空皓月。”
李淦頭一次聽到劉鈺用這樣的溢美之詞形容別人,不由皺眉道:“若如此,恐怕此人未必肯來。”
劉鈺不解,李淦道:“若如朝鮮、琉球、日本、安南各國,欲真學儒學,首先之地定然是天朝國子監。你所說那些西洋人,學問精通,只怕所求者,必是無上大道。西洋幾何算學如今已高于我朝,他們豈肯來這等地方?便如我朝大儒,有欲前往琉球而求儒學的嗎?”
看來李淦心里還是很清楚的,說的也是大有道理。
國朝的大儒不可能去琉球、朝鮮去學儒;反過來也是一樣。這種人只是金錢利誘,未必肯來,終究還是想要研究學問的。
劉鈺忙道:“可以趁羅剎使團前來,震懾一番。陛下精通學問,羅剎使團內亦有不少科學院的學生,陛下可在交流之余,親自出些幾何算數的學問,考教一番。必然震驚羅剎學子,回去之后便可傳威名于萬里之外。”
李淦眼珠一轉,立刻明白了劉鈺的意思。
顯然,劉鈺的意思是他劉鈺出題,然后皇帝出面考教一下羅剎學子的學問,名聲讓皇帝賺了,拍拍馬屁,順帶把正事辦成。
當著其余人的面,李淦既是明白了這個意思,心頭想著當日破城所帶來的那種爽快,也是一陣舒爽,問道:“可有幾成把握,震懾其心?”
“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