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久了,這些人對官場的那一套也是門清,知道劉鈺這是要被重用了,白晉對劉鈺還是多了幾分客氣,不想撕破臉。
白晉便道:“劉守常,你如今既為勛衛,當以漢時侍中郎官自比。廣進賢言而報國,不可奸佞為幸進。令師進賢雖遠渡羅馬,我等尚在。汝可多來,探討學問。”
劉鈺心想我跟你們能學到個錘子?
可也不好直接說,便垂首聽著,回道:“白大人所言極是。我倒是聽說英圭黎人牛頓,有本《PhilosophiaeNaturalisPrincipiaMathematica》,卻不知諸位大人手里也有?若有的話,還請借予一觀。”
幾個傳教士都搖搖頭,示意他們聽說過、沒見過,手里并沒有成本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
待這幾個人一走,劉鈺也去點卯,皇帝直接點了他的名,做皇帝的貼身警衛。
做貼身警衛的,有幾個都是公侯家的嫡長子,剩下的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皇帝面前也不好打招呼,便和幾個相熟地交流了一下眼神,算是打了招呼。
站了大半天,一直到下午,皇帝便要去皇子們讀書的地方。這不在內宮后宮中,劉鈺等人需要貼身跟隨。
李淦年紀不大,不過孩子已經有不少了,夭折了小半,還是活下來挺多。
去的時候,那幾個傳教士正在那講代數學,聽的一群皇子抓耳撓腮。
這代數學難倒不難,關鍵就是這些翻譯,沒有徐光啟這樣的人把幾何原本的銳角、鈍角等詞匯翻譯出來,代數學里許多都是音譯的詞匯。
哪怕是劉鈺上輩子學過全套,此時也是聽的恨不能把那書本撕了。
待一節課講完,傳教士們各自退走,皇帝又考教了一下皇子們的學問,勉勵了幾句,便沖著劉鈺發起了牢騷。
“自古論歷法,未嘗不善,總未言及地球。自西洋人至中國,方有此說,而合歷根。之前與羅剎一戰,可知黑龍江以北地方,日落后亦不甚暗,個半時日即出,蓋地之圓、黃赤交角可知也。西洋學問,大有可學之處。”
“然西洋學問,有易懂者,有難懂者。朕與諸皇子學習西洋學問,幾何與天文,易懂。唯獨這‘阿爾熱巴拉’之學,最是晦澀。亦不知是這些傳教士的學問不深所至?還是本身難懂?”
“朕為太子時,白明遠自法蘭西國歸,有西洋名士號萊布尼茨者,獻書曰當立科學院。又貢一精巧之物,以機關操控便可算數,朕時為太子,觀之,其器頗得《易》之巧。可見許多學問是東西通用的,而如儒學禮教、天主地獄之說,這又是東西有別。”
“如今朕欲興學問,只是連這‘阿爾熱巴拉’尚且不懂,便立科學院又有何用?況且若立科學院,必請通學問者為博士,然傳教士一心傳教,朕亦恐其借機傳播。”
“汝等可有什么見解?”
雖然是當著所有身邊勛衛的人說的牢騷話,但其余人也就懂個地球、幾何之類的學問,自然明白這是和劉鈺說的。
劉鈺心想這萊布尼茨的計算器還送到這來了?略做思考,恐怕也是皇帝當太子的時候,見識過那些精巧的器械,所以對于西學一直保持著極為包容的態度。
但皇帝說的這話,也確實是個問題。
之前的交往,主要還是依靠傳教士。傳教士文化水平還行,在科學素養上,肯定不是頂尖的那一批,而且因為距離過遠,傳播嚴重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