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船去一趟日本,來回就是幾萬兩銀子?
陳青海也是知道能讓自己興奮的“月餉五兩”,原來是如此的廉價。
感嘆之余,杜鋒試探著問道:“劉大人,按你所說,倭人一共給我朝商人25張貿易信牌。一船來回的利潤就算四萬兩,25船的利潤就是一百萬兩。一年一百萬兩,若是投入海軍,就按大人所算的,少說也能三兩年內就買出來一支幾十艘船的艦隊。”
“若是讓那些商人拿著,他們能干什么?若說與民爭利,官辦若賣,那些產絲的一樣獲利。若說怕那些人衣食無著,去當海盜,任他們當去,倭人也鎖國,他們走私也賺不到錢,待海軍編練好,區區這點海盜算得了什么?”
他的想法,大約是這四個人共同的想法,一起看著劉鈺,臉上都露出疑惑不解之色。
許是杜鋒覺得自己還有沒說透的地方,又道:“前朝有倭寇為禍,但那時候是我們禁海他們不禁。現在倭人禁海,也不曾見我們的海寇到處去騷擾,更不見倭人自己當寇爭先出海。”
“既如此,搞官方壟斷的貿易,這不是來錢更快嗎?若說與民爭利,就爭了跑東洋的商人的利,別人的利可是一點沒碰啊。而且,那些跑東洋的商人,或是去南洋,或是將其收編,剩下的便任他們去當海盜,又能如何?南洋貿易不禁,則西洋人與我們都要打擊海盜;東洋貿易官辦,海軍護航,區區幾個海盜難道還能成了氣候?”
“一年多出一百萬兩來,大人也知道這是多少錢。便說給戶政府兩成,給陛下內帑三成,一年還有五十萬兩。雖依然不多,這海軍不就初具規模了嗎?”
劉鈺瞅瞅這四個仿佛嗷嗷待哺的小鳥雛一樣渴求知識的年輕人,笑道:“世上的事若是這么簡單,倒是簡單了。按你們想的,都不用搞貿易,就把土地稅都收上來,莫說建一支海軍,就是在廣東再建一支海軍也夠了。這事牽扯太大,暫時不要這么想。只能一點點的來。”
“你們也不要想了,就我這身板,都不敢說這樣的話。況且如今實力不足,有些事即便想到也做不到。便是今日就要官辦,人家轉身做了海盜,你覺得就你們這艘小破船可能敵得過那些轉行的海盜?到時候燒傷搶掠一陣,輿論嘩然,你說這罪責要落在誰頭上?”
“這事不是不能辦,要到你們這些海軍們,真的能打遍東海無敵手了,才可以放心去做。”
杜鋒忍不住道:“劉大人這話說的,卻沒意思。若打遍東海無敵手了,還用得著這么做嗎?若不這么做,就靠著每年這點銀子,又什么時候能打遍東海無敵手?”
劉鈺瞅瞅饅頭,問道:“子明,你如何想的?”
饅頭也是搖頭道:“似乎杜鋒的話有道理,我衡量了一番,似乎利大于弊。其實如今日本這樣的特殊情況,最合適的還真就是搞一支鄭和那樣的艦隊,官辦貿易,和日本那邊直接對口貿易。既養了海軍,又能得利。”
再瞅瞅陳青海,陳青海的想法也是類似。
“唐人町里,江浙幫、福州幫、漳州幫為了貿易信牌,各自爭斗。不若官辦,盡其全力,錢又可投入海軍。待將來,海軍日強,便如大人所言,炮艦開港,讓其把貿易信牌從25增到50,亦或更多,如此看,有何不對?”
“南洋與日本不同。南洋貿易,西洋人的銀子不好賺,因為咱們現在去不成歐羅巴。可日本咱們去的成,況且日本本身也鎖國,貿易量只有那么大,這又為何不能官辦呢?”
其余一個,也都是這樣的想法。
劉鈺也沒說這里面的復雜情況,而是勉勵了一番他們關于“炮艦外交”的想法,雖然這是自己平日里潛移默化灌輸的,但不得不說這玩意生根還是極快的。此番見識,更是讓他們確信了一件事:日本的銀子這么好賺,只要逼日本開放貿易不就好了?
尤其是他們能夠認識到日本貿易和與歐洲貿易的區別,這樣的想法已經算是很新了。著實勉勵了一番,最后還是一笑而過,不提官辦的事。
等一回到威海,劉鈺叫林允文和家里來的幾個老家人一起去把貨物都賣了,加在一起刨除掉買船買貨的錢,凈賺了四萬兩。
他把下一次要買貨的錢直接扣下,將這四萬兩銀子封好,又把這一次日本見聞的情況詳細地寫成了奏折,還有那一套厚厚的《七經孟子考文》也一并裝好。
派了人壓著銀子和這些東西,前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