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鈺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點頭道:“這個我可以回去考慮考慮。有些事,我還是不希望你們做的大張旗鼓。如果搞到人盡皆知,查禁必嚴,縱然我們另有門路,卻也不好做。”
這年月干這一行的,哪一個還沒有官場上的關系?只是深淺罷了,若無半點關系,莫說東洋,便是江口都未必出的去。
細井安明明白劉鈺在擔憂什么,也明白眼前這個人是個此時可以選擇最佳人選。又再度寬慰道:“劉船主放心,這等事日后自然不會再交予別人。至于清單上所列之物,劉船主可收好,仔細思量哪些可說哪些劉船主認為不可說。待下次來,直接寫入‘風說書’中遞上即可。”
收下了那份詳細的詢問清單,就要告辭的時候,深見有鄰又帶來了厚厚的一堆書,希望劉鈺私下里幫個忙。
“這一套《七經孟子考文》,是鄙國儒生山井鼎的遺作,由荻生總七郎補齊,剛剛刊印。他閱覽了唐宋時候流入的古籍,對照了如今的新書,考證了一些不太明確的地方。希望先生能夠將其帶回中國,刊行印發,也好做儒學交流,或為拋磚引玉、或請貴國大儒指正。”
這個事倒還算是個正事,劉鈺一口地答應下來,心道這個書到底能不能印,自己說不準,還是交給國子監里的老學究們研讀一番吧。
捧著這一套書,劉鈺琢磨了一下,覺得有些想笑。
日本是重朱子學的,這一次明末歷史的改變,使得銳意思索儒學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的人都留在了國內,反倒是抱死了認為朱子理學沒錯的人大規模東渡朝鮮日本。
朱子學說在日本日益興盛,問題是……按照朱子這一套邏輯,怎么評價天皇和攘夷大將軍的關系?
他也不知道這一套書是反朱子的,還是認可朱子的,自己估計也看不太懂,拿回去也好,也算是一種文化交流了。
另一邊,林允文等人也已經完成了貿易。
這一次貿易本身是不合法的,但先上車后買票,補了一張臨時貿易信牌,但要等到十二月中才能拿到貨。
他們屬于插隊,拿的是第二年的限額貿易,因為排到了第一個,所以銅可以吃到滿額。
時間一到,他們這一船就先拿了一千二百箱的銅,得了兩萬六千兩的現銀,還裝了一船的俵物,就等著風向一好就要揚帆起航。
清點了水手人數,確定沒有混入其中的倭人后,一直駛離了長崎海灣,劉鈺這才算是松了口氣。
今年的三張貿易信牌已經拿到手了,盤算了一下收入,跑日本果然是條來快錢的路。
都知道跑到歐洲去賣瓷器茶葉獲利更高,但現實很殘酷,去不了。
這兩萬多兩的現銀就能折了成本,回去把銅一賣直接翻一番,剩下的俵物慢慢售賣或者折價出手,又是大約兩萬兩。
看著很多,想了想也就購買半艘五級艦的,心情頓時又失落了幾分。
將那幾個帶來見世面的叫到了一起,就詢問了一下他們有何感想。
他們這些年輕小伙子已經在那艘曙光號上吐了幾個月,早已不再暈船了,這一路表現的也是合格。
說是見世面,他們覺得也真是見到了世面。
杜鋒跟著劉鈺打過羅剎人的城堡,見過很多的銀子,可也沒想過銀子這么簡單就能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