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江蘇織工和工匠爆發了“齊行叫歇”運動。
歇者,吳語,也就是停止、不干的意思。齊行,就是整個行業。這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一方面,這證明隨著大順奉行開關貿易政策,導致江南資本主義萌芽進一步發展。
點燃蠟燭,總會投下陰影。
萌芽這東西,不能只有財富,沒有抗爭,齊行叫歇這種大規模工人爭取利益的運動是必然會出現的。
織工工匠們提出了增加工資、計件工資,增加工作權益等等要求。
不答應,不復工。
斗爭手段明顯是進步了許多,他們趁著西洋商人大規模采買、馬上快要交貨的時機發動。
還組織了領導團體,對于不聽話、非要去上工的織工進行打壓;對于因為叫歇而衣食困難的工友,予以幫助。
這件事轟轟烈烈,當地地方不得不上報朝廷。
廷議中,李淦就挖了個大坑,問了一下眾臣,詢問“若答應工匠要求,豈非仁政乎?”
然而廷議中,就有江南大臣義正辭嚴地告訴皇帝:朝廷的存在不是為了搏仁政之名的。
如今反將一車,就說攤丁入畝根本不是仁政,就是為了摟錢,廷議時候想來也會極有意思。
天佑殿內,縱然個人各懷心思,皇帝都這么說了,那也只能聽命,去考慮制定一個具體的政策。
至于反對,那是廷議的特色,不是天佑殿的特色。
…………
威海,劉鈺帶著八個算是心腹的海軍學員,準備這一次的日本之行,干一票大事。
白云航不知道劉鈺要去日本,但卻聽說劉鈺要離開威海一段時間,所以早早地在威海等著劉鈺,堵在了劉鈺要走的必經之路。
看著威海正在興建的一座座房屋,那些招募的饑民吃飽了之后,每個月根本不用給薪水就肯干活。
看樣子,這活命的恩情,還能不用給錢就能維持個一兩年。
那個奇怪的名叫“北方工業商會”的建筑群已經有了一點規模,現在能夠生產一些簡單的木器,白云航也不知道將來要生產什么。
遼河、鴨綠江等地,東北深山老林里的大粗橡木,也開始在往這邊運輸、堆積、晾曬。看樣子,像是要造船。
他也不懂,只是在等劉鈺。
攔下了劉鈺,白云航直接說道:“劉大人,這一次攤丁入畝若能實行,你這可是得了莫大的好處啊。最起碼,你手底下這些做工的,不用繳納人丁稅了。”
劉鈺下了馬,笑著沖白云航拱拱手,又示意跟隨的饅頭等人先散開。
“怎么,白大人,這是來送行啊?還是來邀功來了?”
“哎,劉大人說笑了。在下既不是來送行,也不是來邀功。只是來說句實話。劉大人又沒有田畝,倒是辦作坊、干商貿,這攤丁入畝對劉大人好處極大,不是嗎?”
劉鈺一笑,心道這攤丁入畝的手段,就是個治標不治本的玩意兒,不是向地主階級開炮的。
白云航這話說的確實沒錯,對自己而言,最大的好處就是有助于工商業的發展。
不說別的,便黑著良心來算,若有丁銀人頭稅,那開工資的時候就不得不多開出來人頭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