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本來也害怕尖銳的刺刀,這些堆積的死尸,沒有超好的馬術,也不可能沖起來。馬也是會被絆倒的。
七個方陣就像是七個花灑,沐浴在其中的準部騎兵享受著一場鉛彈的淋浴。
他們引以為傲的甲可以擋住130焦耳動能的弓箭,卻根本擋不住1800焦耳動能的鉛彈。
十倍的差距,需要至少7毫米后的甲,準部沒有7毫米厚的甲,估計也穿不動將近一厘米厚的鐵板。
被分散的騎兵,比徒步攻擊棱堡的步兵還要慘。
一個方陣并沒太大的用,可當方陣本身也互為犄角形成交叉的時候,和棱堡的交叉火力已經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最恐慌的就是騎兵最開始沖擊到方陣附近的那一刻,一旦第一波沒有沖開,后續沖擊力被卸力緩解,方陣就穩定下來了。
準部的騎兵不是會不會墻式沖鋒的問題,而是根本不會波次沖擊,尤其不能沖不開之后整隊后退再沖。不是不懂,不是不會,而是其組織力和訓練度做不到。
小策凌敦多布已經殺紅了眼,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步兵,更沒見過這樣的方陣。
根本沖不進去。
他的戰馬已經被打死了兩次,換了第三匹馬的時候,屬下的人拉住了他,喊道:“退吧,沖不動。”
小策凌敦多布一抬手,將拉著他的親衛的手臂推開,看著旁邊滿地的尸體吼道:“這么多勇士,便白死了嗎?若是沖不開這陣,咱們準噶爾部就要完了。勇士們,隨我再沖一次!”
吆喝了一聲,身邊聚集著百多親衛,小策凌敦多布握著彎刀,帶著必死一般的勇氣,在槍聲中整隊。
他身邊的親隨還有勇氣,也還有紀律,很快繞著他重新列陣,沖向了第一個方陣。
只要能沖開第一個,或許就能帶來勇氣,或許就能把后面的幾個陣給沖破。
不斷有人被鉛彈擊中落馬,也有人因為沖的太快被地上的尸體絆倒。
前面方陣的四周,堆積的尸體已經有半人多高,一匹匹被擊中的戰馬倒在地上,血把四周的草地都染紅了。
紅著眼的小策凌敦多布拿出了讓本部親隨羨慕的騎術,繞過了一匹死掉的戰馬,全力抽打著馬匹,喊道:“不要退,沖進去!”
最后的吆喝聲,鼓舞了身邊殘存的幾十個人,朝著已經有些松動的方陣撞了過去。
嗤……
戰馬拼死撞開了前排的兩個人,更多的刺刀扎在了馬的身上,這匹剛換過的戰馬支撐不住,呼通一下倒在方陣內。
小策凌敦多布被甩進了方陣里,他也是久經戰陣,號稱準噶爾第一勇士,身體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借勢站了起來,抽出彎刀就朝一個背對著他的列兵砍去。
那個列兵正在專心致志地裝填,然而就在他的彎刀將要砍下去的一瞬,小策凌敦多布感覺到背后一陣劇痛,像是被大錘砸了一下,渾身的力氣頓時被抽走了。
扭過頭,他想看看自己這個準噶爾部第一勇士,死在了怎樣的勇將手下。
然而回過頭,卻發現刺死自己的,是個還沒有步槍高的半大孩子,帶著一個大大的紅纓氈帽,腰間還掛著一個腰鼓,手里的步槍槍口還在冒著白煙。
“呃……”
小策凌敦多布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最后映入他眼中的,便是那個半大孩子就像漢人農夫在割麥子一樣木然。
木訥地把步槍背好,繼續木訥而機械地敲擊著腰鼓。就像是農夫割麥,木訥地把麥子割倒,木訥地把麥子捆扎成捆。
至于割下的這棵麥子,是不是曾經麥田里最高的、最壯的,沒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