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思在劉公島上見過這樣的戰法,其余將領卻沒見過,有些想不明白。
遂又問道:“那準部騎兵沖擊中軍,你們也沒有結大陣?”
“回諸位將軍,劉大人說,結大陣無用。結陣越大越寬,那是逼著對面的騎兵往上撞。各個營結小陣,則騎兵正面能撞上來的也就十幾匹馬,其余的沖不開,只能繞到旁邊。繞到旁邊,則互為犄角的營方陣就以火槍射擊,如同沐雨洗澡,準部騎兵不多時便崩了。”
這幾個將領徹底無語了,打仗什么時候這么無趣了?
他們若帶兵反騎兵,大順是有方陣的,肯定是要把矛手結成方陣,火繩槍手在矛手的掩護下亂射。
最終想要把騎兵趕走,還要靠己方的騎兵。最多也就是敵人的騎兵沖不開,但也不至于說騎兵直接被步兵射崩了吧?
至于說炮兵壓制了準部的炮兵,這倒沒什么問題。
大順從荊襄重起之后,就是靠大炮打贏的。也是靠著炮多周邊炮少,把個三十年戰爭水平的陣法打成了東亞無敵手,整日在西北或者之前征蒙古,都是陣越來越厚,騎兵越來越多,步兵抗住騎兵殺。
李九思笑道:“好了,不要再問了。劉守常說,他要練有制之軍,哪怕無能之將亦不能輕敗。我就說了,他練兵為上,若是你們執掌青州兵,說不得比他打的還好。”
從剛才的憂慮到此時的狂喜,李九思已然是笑得合不攏嘴。他已經是世襲公爵,在往上爬也不可能了,執掌北線,力主劉鈺去將計就計,雖然這一戰不是他打的,可這功勞卻不會少了半分。
如今更是抓了大策凌敦多布,也正好完美地證明了皇帝“英明神武”,可謂大勝。
“那大策凌敦多布如今何處?”
“回國公,尚在途中。劉大人派了一個團押送,以防被劫。劉大人言,望國公速發糧草火藥支援,這幾日天氣晴好,劉大人要盡快翻越阿爾泰山。此外,還有書信一封。”
騎手將懷里的信掏出,李九思掃了幾眼,知道這封信意義重大,說道:“好,你且下去休息。來人,叫人將之前準備好的糧草火藥,押送到前面。多派些人,將俘獲的準部士兵壓回來,以及那些駱駝馬匹。”
在劉鈺出發之前,就已經安排下了。一旦前線獲勝,補給要迅速運到,大軍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山南下。
北線一戰已經證明,阻擋劉鈺這萬把人的,就只有那座阿爾泰山了。
翻了山,準部再也無力取勝了,除非是劉鈺腦子忽然壞掉了,不派偵騎、不修營壘,被準部趁機劫了營。
李九思仔細看了看手里的書信,知道大策凌敦多布被俘之事意義重大,若是能夠借此平定準部,的確可以安穩西域,畢竟新征服,一旦準部徹底敗亡,那些亂七八糟的勢力必將趁勢而起。
收好書信,先派人加急南下去往皇帝行營報捷,自己便叫其余人都忙碌起來,準備接應俘虜、清點繳獲,派遣支援。
軍令下達,那幾個帳中將領苦笑道:“劉鈺一戰而定西域,倒是苦了太多人。西路大軍里,不知道多少人就等著這一戰,以求封妻蔭子、封爵立功。如今可好,剩下的仗,就是筑城、推進了。他翻了山,直插準部腹心,那西路大軍還有仗打嗎?如今那,就看誰跑得快,誰先跑到伊犁了。”
李九思亦笑道:“正是如此。不過諸位筑城、運糧、掩護,皆為功勞,這倒不必擔憂。封賞自不會少,只是本來準備了諸多子爵伯爵,如今看來,此戰馮玨哲,寥寥無幾。”
幾人遙望南邊,苦嘆道:“不知道報捷的消息傳到,又有多少人哭啊。準部既平,日后軍功封爵,哪還有機會呢?”
既是說別人,也是嘆自己。西域既定,日后只怕再難有封爵的機會了。本以為是一場硬仗苦戰,多少人等著盼著,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局。國朝得了西域,已可自比李唐,都覺得日后若是再打,那就是窮兵黷武了。這封爵的機會,難道還能再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