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宋朝的汴京,全國的財富集中于那,供養出一種別樣的繁華。
威海也是一樣。
朝廷每年的軍餉、投入;幾乎壟斷著對日貿易的大量資金注入;興建起來的軍工廠和各種作坊,都讓這里呈現出一種畸形的繁華。
一座人口不過數萬的城市,每年轉移到這里的財政有百十萬兩,再加上對日貿易的資金富集,說是畸形都有些輕了。
干船塢旁,一座高價拖法國人從歐洲買回來的紐可門蒸汽機,正冒著濃密的黑煙在那提水。
最早服役的軍艦停泊在那,工人正在清理船底的藤壺和各種貝類。
從南洋買來的瀝青在大鍋里熬煮,發出刺鼻的味道。
笨重的紐可門蒸汽機費力地將干船塢中的水排出,混合了沒煙和刺鼻瀝青味道的空氣,在劉鈺的鼻腔里算發出一種他人難以體會到的香甜。
“煙卷!火柴!”
上岸休息的水兵領取了薪水,背著箱子到處售賣作坊出產的煙卷和火柴的孩童知道這些水兵最舍得花錢,圍在水兵的旁邊大聲叫賣。
沒有成家的水兵們大方地買上兩包煙卷,幾個人合買上幾支火柴,搖晃著進了城。
城里面密集的妓館、飯店、雜貨鋪,無不說明這里有好大一群有錢能消費的人群。
通往碼頭的路上,一門門新造出來的大炮正在裝船向南運輸。
大順的海商允許攜帶一些大炮用來防備海盜,這里的大炮質量很好,在南方的海商中很受歡迎,加之對日貿易的商會肯定采購,生意興隆。
軍工廠外,新一批的招工正在進行。大順軍改的大局已定,大量的燧發槍和刺刀訂單,可以預見今后幾年會迎來一波大發展。
在文登試行了攤丁入畝和永佃制度后,也促進的人口的流動。很多文登的本地人跑到威海尋找一份在作坊里做工的活計,不是每個人都能輪到永佃田的。
越來越多的地主在強制永佃的政策下,也選擇搬到了城里,或是投資入股了軍工廠的股份,或是開辦了各種店鋪。
偶爾會有幾輛四輪馬車,運載著平板玻璃到一些富戶的家里,一些富戶也已經開始嘗試在正堂替換上比窗紙更透明的玻璃。
劉鈺確信,這種畸形的繁榮還會持續一段時間,只要朝廷把艦隊的母港放在威海,這里就會比別處繁華。
比這種畸形的繁榮更畸形的人口“買賣”,也在這個畸形的港口處進行著。從各處低價買來或者騙來的人,木然地等待上船,去迎接他們未知的命運。
遙遠的鯨海傳說很冷很冷,也遠的如同在天邊,可在那些人口販子的描繪中,分明是一處桃花源。
既有當地人購買的長工,也有一些被買去墾荒,糧食不需要運走,在海參崴就能交易,拿著票據可以直接來威海換銀子。
除了向外運送的人口,正值季風,法國東印度公司的船也運來了一批劉鈺花錢雇傭的各種工匠。
都是用高薪和允許入股的承諾下誘騙到這里的“想去東方發財”的,亦或是法國半官方層面派來的工匠技師。
專門運送人口和劉鈺花錢購買的機械的法國船長已經和劉鈺很熟了,短暫的客套之后,他將一份劉鈺之前花錢預定的關于歐洲的情報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