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要未雨綢繆,可這種前所未有之事,皇帝也沒有辦法。
在此之前,哪里出現過外國的上品比本國還好的情況?
可遠在數萬里之外,又不能阻止,想想劉鈺說的,火藥是蒙古人西征才帶過去的,西洋人后來居上也不過用了二三百年,日后瓷器絲綢超越,似也大有可能。
只是,西洋人到底是憑什么快速反超的?
皇帝的心頭產生了一絲絲疑惑,卻沒有問劉鈺,因為他猜到要是問劉鈺,肯定又是老一套說辭:興實學、辦學堂……甚至改革科舉。
這等瘋話,還是不要給他說出口的機會。
李淦對外部世界的判斷,以及做出種種支持改革的舉動,其動機無非就是把劉鈺當成了前朝可以讓內帑豐盈的太監,讓劉鈺改革軍制維護統治、讓劉鈺主持貿易摟錢……這活,鄭和也能干。
通過這一次對法蘭西國使團的招待,皇帝惡補了一些歐洲各國的局勢,心里對劉鈺給出的“壟斷南洋香料”的誘惑更加上心。
軍改的很順暢,他沒去想李過留下的遺產和松動的門縫,留下了足夠的科舉之外的人才,才使得軍改如此順暢。
所以他只覺得,只要有錢,沒有什么不了的事。
而李過的遺澤,到現在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理所當然就該有的東西,他也從未想過若是沒有李過當年打下的基礎,這軍改要難到什么程度。
只想著錢,他當然也很在意西洋人偷取技術的事,可卻無解。
“愛卿所奏西洋瓷絲之事,既然無解,那也不必去考慮了。只要小心提防即可。”
“朕也是沒有辦法。一管就死,一放就亂。”
“朕只要說嚴查,當地節度使必要上書斷絕貿易,懶政以免犯錯。或是砸毀海關周邊的瓷器作坊,或是每日清查使得胥吏借機斂財。”
“俗語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西洋人只要起了心思,國朝又開關貿易,早晚會偷到的。隨他去吧。”
“好在驅逐了傳教士,總能延緩一些。”
劉鈺心想倒也是,就這基層控制力,也根本不可能管得到。
英國對蒸汽機那么保密,還不是連三十年都沒保住?
皇帝還有別的事要和劉鈺談,便先讓英國公退下,去準備對俄國人的金刀計,迫使俄國在西北勘界問題上讓步。
等到英國公一走,皇帝問了劉鈺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朕這些天對西洋諸國多加了解,也問了一下東印度公司的事。可朕怎么看,這東印度公司都是與民爭利啊?”
“如英夷的東印度公司,自好望角以東的貿易歸其壟斷。若有英夷私人貿易,則東印度公司可以將其擊沉。若能俘獲,船上貨物一半歸國庫,一半歸東印度公司。”
“也就是說,即便都知道天朝物產豐盈,能夠賺取大量錢財,若是敢于私營就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