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測量的、繪制海圖的、以及內定的將來這艘商船的船長,都聚過來,聽劉鈺布下了注意事項。
“你們中大多數都是艦隊的老人了。之前也跟著白令去繪制過鯨海的海岸線圖,各種技巧也都掌握了。這種技巧上的事,我便不多說了。”
“遠航的注意事項我也說了,你們也懂什么叫壞血病,以及應該吃什么來預防。雖說這條航線西洋人跑了二百多年了,但海上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盡可能都活著回來,回來后軍銜都提一級。”
“勇士出征,是要送別的。明天晚上我設宴,到時候再說一些詳細的。”
這些人散去后,劉鈺又去了造船廠,從里面抽調了一些年輕的工匠,這些人就是前往法國造船廠實習的。
只有這些人還不夠,劉鈺又去了在膠東大荒那一年收納的孤兒義學中,挑選一下這里的人才。
這些人和工匠不一樣,可能要在法國逗留十年甚至更久。
成年人的三觀已經定性,這些十歲左右的孩子們卻還沒有定型,而且算是他一手教出來的,用的都是他另起爐灶的教材。
從大災荒之后,這些人就幾乎沒有離開過劉公島。
過著一種近似與外界隔絕的生活。
許多年過去,他們已經遺忘了外面的世界,忘記了那些父母生前給他們講過的故事,接受了和劉鈺一樣的啟蒙,承載著幾乎一樣的對天地萬物的認知。
十幾歲的孩子不會懂太多,但就像是后世的孩子一樣,不知道地球為什么是圓的,但卻對地球是圓的深信不疑。
課堂內,他們已經學到了大約小學六年級的水平。文字、算數、幾何和拉丁文,都有現成的老師,而一些其余的諸如常識之類的課程,都是劉鈺親自教的。
這些是他作為改變世界的種子,格外關心,每個人大約是什么水平,他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自然界的常識,劉鈺可以教。
甚至于劉鈺可以說,派這些人去法國,單就科學和數學而言,他們學的未必有留在劉公島的孩子學得好。
但一些政治的常識,劉鈺不能教。
他要是敢教,皇帝就要先被嚇破膽。
所以,還是要把最聰明最優秀的,送去“革命的老區”深造。
借雞生蛋,等他們回來的時候,也就該真正學成了。
站在走廊里,就像是后世每一個查課的班主任一樣,墊著腳透過走廊的玻璃,觀察著里面的學生。
黑板上,寫著一些字,正在教授康不怠編寫的歷史簡本。要離開大順,他們首先要知道自己是誰,自己的祖國在哪。
講臺上,高薪選拔出來的人老師正按照康不怠編寫的課本,抑揚頓挫地念著一首詞。
“靖康恥,猶未雪……”
下面的孩子也跟著老師的語調,誦讀著這首距離他們已經數百年的詞,聽著老師的解釋,看著書本上繪制的簡單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