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歷史課還沒有學到明亡。
康不怠編寫的歷史簡明課本,史觀也是符合大順意識形態的民族主義史觀,里面夾雜了一些劉鈺摻雜的階級史觀的私貨,但沒有那么露骨,只是講了講土地兼并之類的問題。
教書的先生也沒有什么不適,覺得講的沒什么問題,也沒有什么無君無父之言。
能考舉人的都不會在這里教書,剩下的窮秀才們劉鈺也不怎么收,老師的主力軍還是那些接受了營學教育但又不能襲良家子身份的社會邊緣人。
他們當教書先生,少了許多“少學圣人之言此本末倒置”的聒噪,每個月三兩多的銀子拿著,一個個才不會去沒事找事。
掃了一眼黑板上的課程表,歷史課的下一節課是數學課,劉鈺就靜靜盯著外面下課的鐘聲響起。
鐘聲一響,孩子們正要跑出去玩耍,劉鈺推門而入。
幾個跑的快的臉色頓時露出了孩子特有的喜怒形于色,看上去就知道這一次的課間休息要被占用了。
齊齊地叫了聲先生,劉鈺念了幾個人的名字,這幾個人忐忑不安地站出來,小心地跟在了劉鈺的身后。
想著之前被打手心板的記憶,一個個都在回憶自己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禍事?
這些孩子對劉鈺的感情很特殊,當年那場大災發生的時候,最大的也就十歲。
他們的記憶中永遠磨滅不去當年父母被餓死的慘狀,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地位,也跟著劉鈺切身感受過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劉鈺讓他們活了下來,他們也跟著劉鈺學會了認字和常識。
所有的孩子,都有著嚴重的心理問題。
很容易走極端。
劉鈺不是在做社會化撫養的實驗,而是殘酷的現實讓這個孩子自然的成為了這種試驗品。
父母都不在了,殘余的親人兄長要么去了海參崴、要么在當兵,很少有見面的機會。
所有人都是自小在一起長大、一起吃飯、一起洗澡、一起睡覺,直到一些女孩子開始流血之后,這才分開。
但是,他們周邊也沒有目睹別人父母慈愛的場景,這種集體化的生活已經深深地映入了他們的腦海中,成為了一種習慣。
對劉鈺,他們敬而不畏、怕而不懼,更多的是一種愛戴。
劉鈺每隔一段時間會給他們上一次常識課,平日里也會抽出時間關心一下他們的生活,更是可以叫出他們每個人的名字。
今天這幾個孩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會發生不亞于當年災荒樣的變化,戰戰兢兢地跟著劉鈺走到了辦公室,一個個全都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發呆。
“你們幾個,今年冬天就要去法國了。來,站出來,給我指一指法國在哪?”
隨手指了一個目瞪口呆的孩子,叫出名字后,那孩子走到了傳教士繪制的地界地圖旁,很自然地指點了一下法國的位置。
嘴里也很自然地背誦道:“法國的首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