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士自巴城來,一路辛苦了。既是有米大人的信物,我盡快給你安排去北邊的船。卻不知自由貿易號可是已經離開巴城了?”
有句話叫居移氣養移體,林允文這幾年接觸的人,再加上成為了貿易公司的執行委員,在一些所謂的氣度上已經不是在巴達維亞混的連懷觀所能比的。
連懷觀下意識地躬身,恭謹地說道:“自由貿易號早已駛離了巴達維亞。荷蘭人并未阻攔,不過在巴城逗留了數日,便離開了。和瑞典的兩條船一起,出了巴城去往歐羅巴了。”
林允文本來以為是巴城那邊出了點事,現在一聽船已經離開了巴城,心里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氣。
自由貿易號的造價可是不菲,跨大洲遠洋的船可不是福船沙船那樣的造價,尤其是很多木料用的是橡木和檜木。
造價既高,沿途又危險,而且還是一條從未走過的航線。船長是饅頭,雖有官身,可實際上這艘船的所有權還是貿易公司的。
劉鈺雖說提了建議,但走出決定的還是執行委員會的成員。林允文在其位自要謀其政,公司的決策是要對參股的各方負責的。
如果這第一次的對歐貿易就出了問題,不說參股的股東們會對現在的執行委員會成員不滿,公司后續的發展也要出大問題,而他們這些參股最多的,更是利益攸關。
公司現在已經處在了瓶頸期。
日本那邊已經傳達了今年就要禁止運米私貨貿易的禁令,南洋貿易暫時很難插進去手,也只能指望對歐洲的貿易打開局面。
連懷觀說巴達維亞沒有扣留自由貿易號太久,林允文心中的擔憂也就散去了幾分。
按劉鈺所說,瑞典人總是比荷蘭人和英國人早回歐洲的,那樣就能趕在更多的貨來到之前,賣出一個高價。
僅就這一次自由貿易號駛向歐洲這件事,公司的執行委員們心里也有了很清晰的定位。
缺了朝廷的支持,公司根本沒有發展下去的可能。
英荷的東印度公司,那是有錢有槍還能開政府、征稅、征兵的,大順的貿易公司不可能有這樣的權力。
對日貿易,靠的是劉鈺。
而對歐洲貿易,靠的也是朝廷。沒有朝廷的靖海宮官學,沒有劉鈺受朝廷之命培養了大批的有遠洋航行能力的人,對歐洲的貿易就不可能展開,因為沒有能跑到歐洲的船長。
不要說別的,單單是這一次在巴達維亞被扣,若不是饅頭有官方的身份,巴達維亞可不會這么容易就放走了。
現在聽連懷觀說了巴達維亞扣船的事,林允文心里更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貿易公司的未來,只能和朝廷的對外戰爭綁定在一起,就像是西京和山西那些對蒙古的商會一樣。
朝廷靠軍隊打開局面,趕走阻礙,他們這些商人才能跟在后面得利:而如英荷的東印度公司,有自己的槍、能征稅、能征兵甚至能組織政權這樣的事,那就不要指望了。
朝廷不可能允許的。
僅僅是巴達維亞扣船檢查這一件事,就讓林允文對荷蘭充滿了敵意。如果將來朝廷對荷蘭開戰,他覺得,貿易公司內部的大股東們肯定會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