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可有在不考慮運河前提下,治理黃淮的方案?可有完善的不考慮運河前提下,黃淮分水的計劃?”
“我不長于政事,亦不會治水河工,我是武將出身,又喜參謀提前預案。我看,譚大人的心思,多用在此處才是。”
點到這里,劉鈺索性說的更清楚一點。
廢運河、改海運,看上去是一件事,實際上是三件事。
其中最容易被忽視的一件,就是廢棄運河之后的黃淮問題。
實際上這件事才是劉鈺最關注的的,因為黃淮離他規劃的紡織中心松江太近。大順不是一口通商,不用考慮外貿基地從廣州轉移到松江之后,自湖南到廣東廣西的各行各業的失業問題。
但問題不是不存在,只是從湖廣粵轉移到了黃淮。
海運本身很好解決,蒙元時代就能走黑水洋的海運,這時候技術根本不是問題、資本和運作方式也不是問題,松江已經有了樣板和雛形,照搬就是。
漕工問題,只在于朝廷想不想解決,而不在于能不能解決。無非就是錢,海運省出來的錢,怎么也夠了。軍隊也不是白養的。
最容易被忽視的黃淮治水問題,這才是劉鈺想說的。
他是等著天時的,他等的這個天時,是黃淮水災,直接斷掉了運河。
朝廷順勢而為,直接改了海運。
但是,沒了運河優先的政治決策后的黃淮治理,朝廷并無計劃。
前朝祖陵在那,治水的時候就出過問題,祖陵優先,運河其后,最后才是黃淮百姓。
大順不用考慮祖陵被淹問題,如果廢掉運河,是否能拿出一個解決黃淮下游年年水患的計劃?
運河、洪澤湖、長江、淮河、黃河……幾大水系在那片本該是中國富庶之地的地方肆虐、交叉,可謂是帝國的癌癥,尤其是周邊外患基本消亡的背景下,這個癌癥發作起來,對劉鈺將來的計劃大為不利。
這個問題又要分成兩部分。
其一,不考慮運河,能不能治理?
其二,若能,如何治?若不能,如何規劃分洪?
此時朝廷全無計劃,整個朝廷就像頭毛驢,抽一鞭子往前走一步,就沒有一個預先的計劃。
既是這樣,不如讓譚甄上疏。
朝廷派一些有治水經驗的技術官僚,去完整地考察一下黃淮劉鈺,拿出一個適當的以備萬一的方案。
按照劉鈺的習慣,可以叫“黃淮治理委員會”,當然朝廷不可能這么叫。
唯有如此,才能更加堅定將來廢運河之心,也可以做到一旦“天時”來臨,就可以放手解決這件事。
不然,到時候就要抓瞎,折騰一番,又不知猴年馬月了。頭疼醫頭腳疼醫腳,永遠治不好黃淮運河。
正好譚甄對自己朝堂的表現不滿,奏疏由他上,也當結個善緣,誰知將來用得上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