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天朝,有威、有恩。天朝之內的天下,也正好叫西洋人知道何處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五月份去琉球,七八月若能返回,正值西洋諸國使節團其至。琉球王不能前來,卻可命其世子前來朝中謝罪,令西洋人觀之。”
“九十月份,正值風向好,可伐倭人。速戰速決,正好明年元旦時候西洋諸國船只返回,也好傳回消息。自此之后,天朝藩屬,西洋諸國不得私自打交道,必由天朝。”
這里面還涉及到一個戰略威懾,若是征日成功,在羅剎高級別使節團前來的談判中,必可在西北拿下更大的利益。
皇帝是盼著打完日本之后,勘界條約簽了后,歐洲就出大事。
比如劉鈺整天提及的奧地利王薨了,法蘭西與荷蘭開戰,便可一鼓作氣下南洋,擠走荷蘭。
這樣好處都占了,還能立刻緩和與羅剎的關系,從而使得北方邊疆徹底穩固。
只是這里面的計劃,知道的人就更少了,這時候也不好細說。
之前已經說過了琉球的事,和周天子問楚國不貢苞茅差不多,找個理由便是。
國子監有琉球的留學生,京城太醫院里也有琉球在這邊學習醫學的學生,有些事天朝不提,琉球自己也不提。可要是天朝提了,隨便找個琉球的留學生問問,薩摩蕃是不是欺負你們了?
這事本來就是個皇帝的新衣,很多人都知道,但都裝聾。只要皇帝假裝從一些人那里聽到了、主動去問,朝臣自然明白這是什么意思,自會有人揣摩上意上疏怒斥倭國無禮。
到時候師出有名,連那句“我蠻夷爾”都省了,免得倭國再上表“無罪”。
劉鈺盤算了一下,五月確實是個好時候,除了可能去琉球的路上會有臺風之外。
一來到了五月,正值夏收,今年是豐年還是災年,心里也就有數了;二來九十月份用兵,遼東的秋糧直接可以征調,海運到日本也很方便,再從朝鮮那要一批。
至于皇帝設想的對西洋諸國的秀肌肉,劉鈺覺得也沒什么問題。
威海的那幾艘巡航艦,在亞洲秀秀肌肉足夠了,英荷法可能都會覺得這海軍不值一提,但大順又不去歐洲、他們船再多主力艦也來不了亞洲,足夠歐洲人接受東亞是朝貢體系的目的了。
“陛下,臣以為五月正值其時。只是若臣為正使,副使……副使最好還是選個既知典籍、卻又不是皓首窮經只知文采的。”
“斥固然要斥,但琉球國亦無罪,需得把握好度。”
“天朝既有恩,也有威。”
“本朝太祖時,永昌二年,偽明遣使往琉球。歷來規矩,若使者至,必吃拿卡要,勒索求賄,琉球國質押當宮古、八重山,問薩摩蕃借銀九千兩,以供偽明使者之賄賂。此事教訓,日后冊封朝貢藩屬,需得整治,以免離心。”
“更往前時,前明萬歷三十七年,倭人入寇琉球,琉球使者求諸天朝,天朝不聞不問,自此之后,琉球亦知天朝管不到琉球更管不到倭國,倭人欺壓,琉球人也只能忍氣吞聲。”
“是以,天朝必要有一支海軍,日后更不可廢弛。否則,天朝顏面盡失不談,藩屬無力自保時天朝無力相助,也只能明貢而陰違。”
“是以王土之大,普天至于何處為界,陸上看槍炮、海上看軍艦。”
“此番臣為正使往琉球,只求三件事。副使要清廉干吏,使船必要用軍艦。倭人薩摩蕃在琉球常駐使節監視,請陛下授臣臨機決斷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