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使,倒是很久遠了。是在前朝萬歷四十三年。自萬歷四十三年后,英人再沒有來過。”
劉鈺心道這都百十年前的事了,嚇我一跳。算了算時間,應該正是英國人被荷蘭人在日本大坑一次的時候,雖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卻也放心了。看來西洋人的勢力已經徹底放棄琉球了。
這時候他又裝模作樣地說道:“既如此,若有西洋人來琉球,一定要上報天朝。西洋人豈可繞開天朝,單獨與藩屬交涉?再者,若日后有流亡至此的天朝教徒,亦可一并捕獲。”
三句不離禁教,讓尚徹完完全全地放心了。
劉鈺話鋒一轉道:“此番來,又非冊封,故而也不用準備祭臺大禮之類。而且既非冊封,也不必去中山王廟,就在天使館吧。天子差遣我來,自有要事,國相可傳話于中山王,盡早盡快。”
“固然要守禮,卻不可鋪張浪費,一切從簡。正事要緊。”
尚徹連聲稱是。
中山王廟那是冊封用的,但凡冊封肯定是死了人了。
天朝又不可能死人來一波、冊封再來一波,所以向來都是喪事喜事一起辦。
天使館的正堂是有一個皇帝的虛座位的,完全可以承擔中山王見天使以及謝恩的種種功能。
“天使所言極是。我這就回報中山王。天使周途勞頓,可先暫歇數日。不知天使還有什么吩咐,若無吩咐,我這就退去,不影響天使休息了。”
劉鈺起身相送,等到尚徹快要離開的時候,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出口問道:“城中可有妓女否?”
跟在劉鈺身旁的趙百泉一下子愣住了,琉球王弟尚徹也愣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好在琉球和薩摩藩的《問答手冊》上有標準答案,忙道:“琉球各島嶼都沒有。至于一些人傳言的琉球瘡(梅毒),也和琉球沒有任何的關系,只是一些人附會之說。”
再一想之前交流中已知劉鈺是“武將出身”,打過準噶爾和羅剎,尚徹心下了然,心道武夫果然直爽。
他也是個機靈的,笑道:“琉球國地處南方,如今正值皋月,夜里炎熱難眠,自是要派人來給天使打扇擦身。”
趙百泉心道鷹娑伯啊鷹娑伯,不至于吧?這才幾天呢,就忍不了了?不是說接待的時候不能搞這個,但咱們才來第一天,是不是要克制一下?
一旁的劉鈺笑道:“國相誤會了。我倒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因為你也看到了,此番我來帶了不少兵。這都是在海上飄著的,最近一直在海上飄著,辦一些事。最近他們都憋得久了,我是怕他們因為妓子爭風吃醋又鬧事。若是沒有,那就最好,免得鬧事,損了天朝臉面,我回去也要受罰。”
“此番來,和以往不同。這些兵就不要派雜役來服侍了,我也帶了人,廚師之類也都一應俱全。琉球國只要將每天的米面按時送到即可,我是帶兵的,治軍要嚴,不可與地方混雜。再說也住不得幾日,還要趕緊回去有大事。”
想著自己帶的那些兵,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兵,瞞也瞞不住,不如大大方方說清楚。
也好叫琉球這邊放松警惕,往自己“帶兵去追西洋人或者天主教徒”之類的方向上去想。
見劉鈺堅持,尚徹心道這也好,倒也省了要調用民力了。他既是個帶兵的,糙漢武夫,看來應該是因為禁教之類的事,順路來的琉球,并無大事。
“既如此,那就多謝天使體恤。我這就回報中山王,盡快來迎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