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說破,就聽尚敬在那面不改色地扯淡,現在唯一的證人已死,那還不是隨你說?
趙百泉對琉球的情況了解不深,也不知這是真是假,但卻知道這時候應該相信。
事實,并不是相信的理由。
但臺階給的還是不足,他又道:“中山王,你若真有此心,難道不能派人乘一葉扁舟去天朝嗎?”
“天使有所不知,薩州倭人看管甚嚴,往來朝貢之船、所載之物,皆由其控制。臣雖有心為天家屏翰,奈何國小兵弱,兵不足千,實有心無力。如今天兵既至,天使親來,我邦之仇、祖先之恨,可復矣!”
他又朝著地面磕了幾個頭,哭道:“臣自知死罪,愿請面陳陛下,若能復琉球宗廟社稷,縱死無憾爾!臣萬死不能平罪,只恐死后無有面目見列祖列宗啊!”
又哭了數聲,暈厥于地,復又起身,當真有杜鵑泣血之悲、萇弘化碧之嘆。
劉鈺默不作聲,聽的實在無聊。
無聊至極地他低著頭,看遠處死去的蔡文溥流出的血慢慢匯聚,眼中盯著遠處的一條磚縫,心道他好像有點高血脂啊,要不然早該流到磚縫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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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尚敬,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心道差不多得了。
這一次他肯定是要把尚敬抓回去的,不是為了皇帝的面子,是抓給西洋人的看的:赤縣神州結界之內,朝貢體系等同于領土,皇帝有權處置任何朝貢國國王。
讓西洋人承認天朝的內部法理,以后和天朝公示的朝貢國直接打交道不行,得去京城。天朝皇帝是中國加朝鮮、琉球等國共同的皇帝,而不是那群傳教士搞的地圖上的漢法理王國國王。
這天下沒有一個國家有資格當天子,但五霸還是湊得齊的。雖五霸制禮不合矩,但也只能如此了。
天朝體系想要往威斯特伐利亞體系平穩過度,必須要搞清楚藩屬到底是什么?是殖民地?是附庸國?還是分封國?聯統國?亦或者四者都不是,而是一種超然的特殊存在的地理意義而無法理意義?
這些都需要和將來的“五霸”之四們簽條約,搞清楚,得到主要國家的承認。合理不合理的,先有事實再定“國際法”,自然也就合理了。
朝鮮太“忠”,沒有借口,這琉球恰恰撞在槍口上,自是要拿他開刀,做個示范。
怎么證明這是自己兒子,戶口本可以偽造,但當著外人面打一頓孩子,孩子哭著喊爹我知道錯了,那應該就可以證明了。
琉球王尚不知道自己要承擔這么大的意義,心中想的全是如何脫罪。
他不敢抬頭去看劉鈺和趙百泉,心里想著這一次無論如何要去一趟天朝,來一波自縛以請罪。
去天朝,可能會死。
但留在琉球,必死無疑。
按照以往規矩,出了這么大的事,要派世子或者王弟前往天朝。可這時候無論是派世子還是派王弟,都很危險。
此一時,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