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小國,朝貢國的地位是天朝給的。以往派世子或者王弟去,天朝需要遵守禮制,不但不會動歪心思,反而會維持在琉球統治的琉球王,這叫禮法。
而現在,若是派世子或者王弟去,萬一王弟在天子面前表現的極好,把責任全都推倒自己這個琉球王身上,那自己這個琉球王還能當嗎?到時候天子以琉球王尚敬不忠不孝為由剝奪其王爵,授王爵于在天子面前表現了一番弟弟或者兒子,自己豈非要完?
而自己若是去了天朝,留在琉球的名義上只是攝政或者監國,只要天子原諒了,自己的王位還是穩固的。
想到這,他也堅定了心思,明知去天朝可能會死,卻也只能賭一把了。
“臣辜負天恩,請自縛面見天子,自陳臣罪。還請天使許可!”
趙百泉剛要說話,劉鈺輕咳了一聲,止住了趙百泉想說的話。
場面漸漸安靜下來,無人做聲,直到外面一人匆匆跑來,在劉鈺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大人,那霸的炮臺咱們已經控制住了。琉球人沒抵抗。煙也升起來了,在外面的軍艦大約在中午時分就能到。”
“炮臺上的炮都很老,而且都是鐵炮,沒有銅的。我們也沒拆。沒啥用。”
劉鈺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又低頭看了看琉球王。
這時候琉球王也恰好抬頭悄悄看著劉鈺,想知道這個忽然進來的人到底說了什么,自己的命運到底會如何?
趙百泉也在看著劉鈺,嘴炮的事,他負責。但琉球王到底怎么處置,劉鈺才是正使,現在劉鈺做什么他都不會反對,這件事,琉球這邊做的實在過分,放在朝中那是要凌遲的——郡王勾結外邦,欺瞞皇帝,甚至朝中一大堆外邦武士,這還不凌遲那真的是視王法為無物了。
劉鈺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距離正午還有三個小時,他也不急。
“中山王,天子此番差遣我等前來,只是詢問琉球國事。你為天朝藩屬,只有天子有權處置。你既有心自縛于京城請罪,雖有真心,可這真心只見于形而不見于質。”
“來人!筆墨!”
筆墨紙硯早已準備好了,可如今皇帝的龍亭還在,沒辦法坐著寫,站著也沒法寫,執筆之人只好跪在地上,面朝空空的象征皇權的龍亭,鋪紙于地。
“中山王,請吧。倭人在琉球的在番奉行于何處?多少武士駐扎?各居于何處?朝中幾人是忠,幾人是奸?幾人被倭人控制?幾人源于倭人的命令才得以為官?”
“琉球雖遠,天朝兵鋒依舊可至。倭人無禮,天子必罰。待六師移之,再說可就晚了。”
跟琉球王說完,又道:“中山王弟尚徹!”
尚徹一驚,忙道:“在!”
“上次天子冊封,天使歸朝對你多有贊許,說你頗通文采,記憶絕倫,想來是真的。中山王年紀大了,怕是有些人記不清楚,你不妨幫他回憶回憶。來人,送中山王弟于偏廂,撰寫名單。”
“還有琉球國紫金大夫以上官員,也都幫著王爺回憶回憶,免得有漏網之魚。送走。”